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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在時代廣場附近的鑽石街上,簡妮看到櫥窗裡的鑽石閃爍著光芒,滿腦子都是那個萬花筒裡那些細碎的彩色玻璃的光芒。她默默地數著標價上的那些零,然後在心裡乘以九,將它換算成人民幣。她對美元沒有概念,當那些價錢變成了人民幣以後,就象手榴彈那樣,在她的腦子裡炸響:那意味著,爸爸用生命換來的保險費,還不能買到一條義大利出產的鑽石項鍊。
曼哈頓的人群穿梭不停,空氣中充滿了緊張,驚歎,戒備,孤注一擲,興高采烈和心醉神迷,那是一種不能控制的貪婪。大家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斜向兩邊的玻璃櫥窗,全世界最奢侈,最時髦,最新式,牌子最好的商品,都雲集在那些一塵不染的櫥窗裡,都在追光燈下閃耀著不可一世的光芒,義大利的珠寶,捷克的玻璃,西班牙的鑽石,義大利的皮包,德國的皮鞋,德國的刀,法國的香水,法國的晚禮服,西班牙的酒,即使是一件百分之百棉布的藍色短裙,也散發著那種驕傲的光芒,只是,它們並不傲慢,它們在炫耀中默默釋放吸鐵石般的吸引力,每個人在它們面前總不得不想象自己擁有它的樣子,這就是商品的魔力,也是曼哈頓的魔力。一個又一個街口,一家緊緊挨著一家的商店,無窮無盡一塵不染的櫥窗,最好的設計突出了商品的魅力,完美得就象中世紀在義大利教堂和修道院裡描繪出來的天堂。人群在街上和商店裡來來往往,不由得帶上一點點醉了的樣子。簡妮的手無力地垂在身體兩邊,她跟著人群進出商店,最昂貴的商店裡有種刀劍出鞘般的氣氛,令人不得不提起一口氣來。
在Saks and company,店員們恭維而精明的微笑,象稱鑽石的天平上那根精確的指標一樣,分毫不差地體現著世界上最昂貴百貨店的富貴,那是如同商品一樣的微笑,輕柔而有力地煽動著人們帶著虛榮心的慾望。他們穿著黑色制服的挺拔姿態,讓簡妮想起了《蝴蝶夢》裡面那個英國女管家,是一樣的謙恭又傲慢。但是,他們更象商品,他們的微笑好象在不斷地熱身,他們向每一個人暗示,只要你付錢,他們就馬上開始服務。在樓上的女鞋部,簡妮看到穿著筆挺黑色制服的男售貨員,單膝跪在地毯上,為買鞋的女人試鞋,他們的手是訓練有素的,潔白的,溫柔的,剋制的,象對待一個女王。簡妮靠在鞋架上,她有點頭暈,就象在上海過第一個夏天的時候那樣。她從涼爽的新疆到上海,無所不在的熱氣逼住了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從那些沒有經驗的毛孔鑽進身體,那種陌生的灼熱的東西,讓她頭暈。她聽到自己脖子上的動脈咚咚地跳著,簡直就象另一個心臟。她想起了南京路上的第一百貨商店,想起包了木頭邊的玻璃櫃臺後面,店員在日光燈下發青的臉,搶購的人幾乎將手伸到他們臉上,他們“乒”地一聲,將東西重重拍到顧客手裡,同時將他們手裡捏著的錢抓走。想起了爸爸媽媽在骯髒的月臺上滾著將要帶回新疆的行李,裡面都是上海的東西,有三分之一,是新疆的同事託帶的上海貨。“撲通撲通”,塞得結結實實,象水泥包一樣的行李在月臺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她聽到兩個倫敦口音的女人一邊挑著鞋子,一邊說,英國小報上說,這裡的女鞋部減價時,英國女王也專門來買鞋。“她的飛機飛一次要多少錢呀!真不夠打折的錢。”其中一個人驚歎道。簡妮心裡也驚歎著,尾隨她們到了頂樓,那裡長長的克魯米吊衣架上,掛著成千上萬件夏季削價服裝,起伏的人頭象麥田裡正在工作的農民,而衣架上的鐵鉤在吊衣架的鐵桿上被拿出來,或者被掛回去的聲音,象大風中戈壁上被掀動的石塊所發出的。簡妮看到那兩個手裡提著紙袋的英國女人,象飢餓的蚊子一樣象前撲去。簡妮也跟隨而去,她伸著手,掠過那些衣服,感受著它們,中國絲綢的光滑,印度棉布的輕軟,義大利皮的柔韌,法國紗的微澀,英國呢的暖意,簡妮覺得心頭一緊,背上和臉腮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就是過電的感覺。
第七章 Individuality(2)
走到洛克菲勒中心的時候,簡妮已經走不動了,她靠著下沉廣場的臺階坐了下來。她心裡有點怕,她一直是個健壯的孩子,通宵複習功課,第二天也從來不頭昏,她不熟悉頭昏的感覺,她怕自己生病了,範妮看病已經用了不少錢,她不想把自己的學費花到醫生那兒去。廣場上方,放著一個有幾層樓高的卡通狗,是用無數紅色的玫瑰做出來的,許多人在那裡照相,他們在快門按動前,此起彼伏地叫“cheese”,就象中國人喜歡叫“茄子”。洛克菲勒中心的摩天大樓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象金子打的一樣,表現著美國富豪的自豪和力量以及洋
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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