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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活蹦亂跳地活著,我的人生肯定是向上的!
在感情這種事兒上,豆子挺看得開,她特別瞧不起我這一點。“矯情。”她說。這個詞兒還是我教她的。
豆子從小生活在南方,沒事一天三趟往香港跑,資產階級思想沒少毒害她。在她眼裡,男人不過是生理需要,茶餘飯後的一道甜點。
我的手藝練成以後,七爺派給我一個活兒,幫觀瀾鎮做飲料的幾位朋友偷配方。
為了安全起見,他特意安排豆子協助我。
這個牌子的飲料,大家可能都熟悉,有句著名的廣告詞是:想喝你就搖一搖。畫面上一個大美女手裡託著乳房作陶醉狀。
請我們偷配方的是廠老闆的兒女。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不過,世上就是有這種事。
他們的老爸是香港人,為人囂張,不近情理,動不動就亂髮脾氣。有一回,一位客戶到廠裡拜訪他,還沒開口說話,他就指著人家鼻子臭罵。原因是客人肩膀上有頭皮屑,手上的指甲太長。
這位仁兄不僅對別人要求苛刻,對他的兒女也是如此,動不動就叫:“衰仔,我把錢燒了廠賣了,也不留給你們!”還沒等他燒錢賣廠,他的兒女就開始密謀他。
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的兒女們也曾想自己動手,可惜他們沒這個本事——配方在老頭腦子裡,偷不到。
一次,他們借老爸生日之際,把他灌醉,嚴刑逼供,老頭只說兩個字:砒霜。
要偷老頭的錢容易,因為它不是在保險櫃就在銀行裡。要偷配方就沒那麼簡單了,配方在老頭的腦子裡。我有本事開啟門上的鎖,卻沒本事開啟腦子裡的鎖。所以惟一的辦法,就是趁老頭配料時,把全過程攝錄下來,拿給他的兒女們慢慢研究。原料、配比度、溫差等,他們不難掌握。
配方是香港老頭的命根子,他費了30年心力,頭髮掉光了,才弄到“人人都愛喝”、“一喝忘不掉”的地步。
他的配料室是特製的,一個由玻璃和不鏽鋼組成的大房子。據說密封效能相當高,能達到美國宇航局的標準。
鎖是指紋鎖,最新高科產品,老頭的五根手指就是鑰匙。
平時,老頭不許任何人進配料室,包括他的兒女。所需要的原料透過輸送帶傳進來,等 他配好之後,透過一條管子送到車間,然後工人們再配果汁等輔液後,包裝出廠。
這個配方的確神奇,平均每公升濃汁配輔液後,能加工20噸成品飲料,罐裝後就是兩千瓶。
配料室的鎖沒什麼用,儘管它是指紋的。鎖這玩意生來就是給人開的。鑰匙千變萬化,其實芯兒都差不多。
這就像人生,千人有千面,但有一個東西不會變:人是感情動物。它就是一把鎖,只要掌握好技巧,咔嗒,什麼疙瘩都能解開。
多前年的那個晚上,我邊開鎖邊嘮叨。豆子在旁邊支著耳朵,佩服得什麼似的:“你真高深,可就是有點聽不懂。”
我說:“這就像男人和女人……”
豆子搶著道:“男人是鎖女人的鑰匙。”
我知道倆人說岔了,就沒再搭理她。
進了配料室,我從攜帶的工具箱裡摸出手電筒,尋找方便藏身又便於拍攝的地方。裡面除了大大小小的罐子之外,就是支架;大的罐子有一人多高,小的比試管還小,根本就藏不住人。最後,我們選定了頭頂上那層隔熱用的天花板。
天花板是石膏做的,禁不住人;幸好來之前作好了準備,帶著尼龍繩,於是就把它拴在腰帶上,吊在天花板和屋頂的空隙裡。
在扎尼龍繩的時候,豆子突然道:“我想把你開啟。”
這話要是擱以前聽到,我肯定不會放過豆子;那會兒我一心墮落,沒有人性。可是,現在晚了,我已恢復本性,心底純潔著呢。
豆子以為我沒聽懂,又說:“你是鎖,我是鑰匙。”
我笑著道:“你是貓,一隻撓人的貓。”
“不。”豆子說:“我是海豚,聽話的海豚。”
“海豚是海里的貓。”
“那,你是海。”
正鬧著,八點鐘到了。八點鐘,老頭準時進來配料。
對於這位老人家,我曾瞻仰過他的風采。那是在踩點的時候,當時他身穿一件法式白色休閒裝,卡著腰,站在工廠綠化帶旁邊訓斥一名園藝工人。
配料室的燈開了。透過天花板上的針眼,燈光落滿我們全身,斑斑點點,猶如兩隻光刺蝟。
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