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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醫生匆匆忙忙過來給烏雲檢查了一下,翻翻眼皮子,敲敲脖頸,說,是輕微腦震盪,不是什麼打緊的事,休息幾天就好了。急救隊長就吩咐烏雲休息,實在休息不住,就在駐地幫助做點兒洗繃帶燒水之類的輕便活兒。但烏雲不幹,烏雲要到戰場上去。烏雲說,我是團員,我不能泡病號。烏雲硬從床上撐起來,誰也攔不住。急救隊那時接到命令趕到大黑山六縱的阻擊陣地上去救傷員,烏雲也帶著一副擔架上去了。烏雲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一連抬了三十幾個傷員下來,累得天昏地轉,小辮上都往下滴著汗,有兩次還噁心得直想吐。烏雲把這一切都遮掩住,沒有讓任何人知道。當然,烏雲自己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她已經把將伴隨終身的頭疼病種植下來了。
還有一件事烏雲不知道,那就是關山林負傷的事。
遼西戰役全部結束之後,烏雲所在的急救隊也奔往瀋陽去了。這個時候,瀋陽的戰役也結束了,周福成的十三萬守軍全部被殲,瀋陽已經解放了。烏雲他們是坐著一輛美式十輪卡車從西城進城的。就在他們進入市區的時候,一輛道奇車與他們的車擦邊而過,那輛道奇車開得飛快,一路按著喇叭,轉眼就消失了。烏雲和幾個女兵當時正在車上大聲唱著一支歌,她們因為進入東北最大的城市而興奮不已。烏雲不知道,在剛才與她們擦身而過的那輛道奇車上,正躺著昏迷不醒的關山林。
關山林當然也不知道這件事。關山林被人從戰場上抬下來以後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他的身上至少留下了十幾塊彈片,全身血肉模糊,腹部被炸開了,左手肘關節被炸得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最重的傷是左顳顬處,有一粒彈片切掉了他的半隻耳朵,從他的左顳顬鑽了進去。邵越把他從硝煙濃悶的血泊中抱起來的時候以為他已經死了。邵越嚎陶大哭起來。邵越尖著嗓子喊,師長!師長你把眼睛睜開!你把眼睛睜開呀!部隊那個時候已經衝進了兵營的中心建築。十二團團長吊著一支血淋淋的胳膊跑回來摸關山林的鼻息,他朝邵越吼道,你嚎個屁!他還有氣!快找人來把他抬下去!
關山林在自己的師裡得到了急救並做了第一次手術。縱隊司令員在電話裡一個勁兒地問吳晉水,老關怎麼樣?有危險沒有?吳晉水說,不知道,正在救護。司令員說,你給我把他救活,你要救不活他我就撤了你的職!吳晉水放下電話就往衛生隊的帳篷裡跑。醫生正在把關山林身體表層的彈片往外掏,一下一下掏得錚錚作響。吳晉水問醫生,他怎麼樣,會不會死?醫生說,現在還不知道,很難說,我看十有八九保不住。吳晉水說,必須把他保住,保不住我撤你的職!醫生說,他失血太多。吳晉水說,你把血止住,不讓它流!醫生說,我沒辦法,我止不住它。吳晉水吼道,沒辦法也得有!必須有!醫生不再說什麼,硬著頭皮上。關山林身上的傷口太多太密,血又旺,直往外冒,堵都堵不住。醫生沒辦法,只好把人剝光了,拿繃帶將全身死死纏住,就這樣,殷紅的血水還在一個勁兒地往外浸,醫生就又纏,一層一層的,把關山林綁得像個布袋人似的。腹部的傷口和左肘部的傷口手術整整做了三四個時辰,做完之後,醫生累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吳晉水讓周副師長和參謀長指揮部隊打掃戰場,自己則一直守在帳篷裡。手術做完後吳晉水問醫生怎麼樣,人能不能救回來?醫生說,得看他自己了,命大就能活回來,但是人得趕快往後方醫院送,左顳顬和左肋上的兩處盲管傷,必須儘快做第二次手術把它們取出來。吳晉水立刻要人找車,安排把關山林往野司總醫院送。邵越自始至終一直在一邊垂淚,吳晉水看了心煩,說,你現在哭有什麼用?師長已經這個樣子了。你早幹什麼去了?邵越已經悔得不想活了,再聽了政委這麼訓他,越發抽嗒成一個淚人兒。正在把關山林小心翼翼往車上搬的時候,袁正芳喘著氣跑來了,說,總部三號首長來電話問關師長的情況,說一號和二號首長都知道關師長負傷的事了,都很著急,要我們不惜一切把師長救活。三號是東野參謀長劉亞樓的代號,一號二號是司令員林彪和政治委員羅榮桓的代號。吳晉水聽了袁正芳的話就把臉陰沉下來。袁正芳又說,三號要你立刻回個電話。吳晉水悶悶地說,先把老關送走再說。
關山林被送到了後方醫院,其實後方醫院並不遠,就在瀋陽城外。但是第二次手術並沒有馬上做。院長親自為關山林做了傷口的重新處理,又為他檢查了顳顬和肋部的盲管傷。院長用一根金屬探條往傷口裡探了探,說彈片鑽得太深,傷員又失血太多,在傷員沒有甦醒之前,手術萬萬做不得。關山林在第二天醒過來了,整個人處於一種失語狀態。手術搶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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