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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段時間就會表現得很安靜,不聲不響,安靜久了,就會閒豹似地打一個哈欠;安靜得再久了,就會困豹似的變得煩躁不寧。如果國內國際的形勢有個風吹草動,他的情緒波動就會很大,興奮、激動、焦灼、渴盼。那段時間他花在報紙上的精力就會多得多,報紙上出現的粗重的眉批也會多得多。這一點兒也許可以瞞過別人,卻瞞不過烏雲,烏雲太清楚那頭躺在老巢裡伸著懶腰打著哈欠的老豹子覬覦的是什麼了。烏雲對此一字不提,她就像什麼事都不知道似的,她就把它當作他閒得太久太無聊而自己創造出來的遊戲。當然,關山林並不僅僅是看報,報紙是必不可少的,但看報看久了,總有一種紙上春秋的感覺。關山林還有行動,最有說服力的行動之一,就是把老四關湘陽送去當了兵。1977年,關湘陽高中畢了業。這一年國家恢復高考制,湘陽學習成績不錯,又是從城市轉學來的,基礎紮實,學校寄期望於他這個高材生,希望他能考上大學,為本縣爭光。可是關山林卻不讓湘陽考大學,他要兒子去部隊當兵。在這方面關山林的態度十分固執。烏雲為這事和關山林吵了好幾架。烏雲是希望兒子能念大學的。但吵歸吵,在原則性問題上,關山林一向不會妥協讓步,如果有必要,他甚至不惜為此打一場全面的戰爭。他打了,他贏了。1977年冬天,十七歲的關湘陽應徵入伍,成了武漢軍區某坦克部隊的一名新兵。
關山林就是這麼主宰著這個家,在他年屆七十的時候,他仍然雄心不眠,寶刀不老,直到有一天,他在報紙上看到中國軍隊在廣西雲南前線對越南軍隊的挑釁進行全面反擊的訊息時,他仍然興奮不已。他丟開報紙,站起來,揹著手在房間裡大步地來回走動。他在窗前站下,目光炯炯地看著遠處起伏的山巒。他朝身邊的桌子用力擊了一掌,把從門口走過的朱媽嚇了一跳。朱媽聽見關山林一個人在他的房間裡大聲地說,打!狠狠地打這些狗日的!朱媽不知道他是在對誰發火,對誰下這個命令,他究竟要打誰?朱媽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探頭朝屋裡看了看。屋裡只有關山林一個人。
2 倒踢紫金冠
11月秋涼的時候。部隊開始沿著十號公路朝前調動。調動是極機密的,要求是白天停止待命,夜間行軍。十號公路上全是往南線去的部隊,在整個黃昏到黎明這段時間裡,M74主戰坦克、122毫米自行榴彈炮和整隊整隊滿載士兵的卡車源源不斷地朝著南邊駛去,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柴油味。車隊按照命令一律關閉了車燈,只用夜間燈探路,在路面危險的地段,有工兵在那裡指揮和協助車隊透過,即使這樣,在快到哀牢山那段路上,還是有幾輛車翻進了山崖裡,有訊息說至少有十幾個戰士犧牲了。仗還沒開始打就有了傷亡,這不能不讓前指的首長惱火,前指下命令道,各部隊在不耽擱集結時間的前提下,必須保證安全,如果再出現車翻人亡的事,指揮員到軍事法庭報到!
四營文書關京陽依靠在一輛YW701指揮車的角落裡,眼睛閉著,從黃昏上車後到現在,他都保持著這個姿勢。他懷裡抱著一支六五式自動步槍,槍口隨著車子的不斷搖晃老是碰著他的頭。路面的狀況很不好,十號公路本來就是一條二級公路,長期缺少保養,南方多雨,常年遭受侵蝕,再加上這段日子陡然增加了負載量,道路的情況就越發糟糕了。車子顛簸著,時走時停,駕駛員在駕駛樓裡不停地叫罵著,這種情況下想要真正睡著是不可能的,但是關京陽不想睜開眼睛,他一直保持著讓自己處在一種假寐的狀態裡,他覺得這種方式能使他忘記眼前的事,靜靜地想一些問題。
關京陽在五十四軍軍部宣傳隊待了三年。
關京陽在那三年裡從一個靦腆秀氣的少年長成了一個文靜內向的小夥子。
那是怎樣的三年哪,它簡直像夢似的!排練、學戲、彙報、演出,忙亂的日子讓他們感到充實;掌聲、讚語、羨慕的眼光、熱情的接進送出,又讓他們感到陶醉。關京陽從一個學員很快跳到了主角,跳到了男B角,同時在聲樂組,他也有了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他的基礎相當紮實,藝術天賦無與倫比,領導對他十分器重,把他當作未來的臺柱培養,而他性情溫和,與人為善,修養良好,又博得了宣傳隊大多數人的好感,同志之間的關係處理得非常不錯,這一切都預示著關京陽有了一個十分良好的環境,預示著他將有一個充滿希望的發展前途。有一次成都軍區戰旗文工團的一位領導到宣傳隊來檢查工作,他發現了關京陽,他對關京陽的藝術天賦和身體條件大為驚歎,在觀看過關京陽的一場演出後,他提出要把關京陽帶走,帶回戰旗文工團去。宣傳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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