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還得叫你老婆打著問敢不敢啦,不然沒給媽打孩子的拉架。”
又是一陣鬨笑。這時曹冷元扛著扁擔走過來。春玲對任保說:“鏡子放下吧,這是分給冷元大爺的。”“好哇,能給別人我就不能要?小玲子!你個青婦隊長多大的官銜,有這末大權力?”任保惱羞成怒,要耍無賴了。
春玲氣得眉梢一豎,黑眼睛瞪得象杏子一樣圓,理把頭髮,說:“你別出口傷人!這不是我曹春玲的權力,是村政府!”他從孫若西的手中奪過分配名單,大聲讀道:“曹冷元,僱農,軍屬,鏡子一個!江任保,你聽清沒有?”
江任保目瞪口呆,無言對答,越發不講理地喊道,“啊!你們以軍屬壓人!我江任保窮得要命,你們當幹部的眼瞎啦!”
曹冷元忙阻止春玲道:“玲子,咱不要!給人家。”“大爺,你別管。”春玲強硬地激怒地說:“江任保!你說以軍屬壓人,我們就壓你。人家軍屬就該比你……”她本想揭他幾句老底,又改了口:“你也該想想,哪次救濟少了你任保?這次還沒輪到分給你,你就非想多要不可!人家軍屬就要這個鏡子你還有意見,叫大夥評評這個理!”
大家都斥責任保不對。孫若西站在一邊,有些吃驚地看著春玲那板緊的紅臉。
任保沒話再頂,硬充好漢地說:“軍屬有什麼了不起,我參軍也不是一次啦,誰叫你們不要?老子明兒再去!”他把鏡子向桌上一摔:“給你們軍屬!”
圓鏡喀嚓一聲,碎成兩半了。
在春玲一開始和江任保爭執時,婦救會長孫俊英就溜進了廁所。她空蹲了一會,聽外面吵聲平息了,才煞有介事地提著褲子返回來。
一條桑木扁擔,全身呈青灰色,光滑得能映出人的影子。扁擔中間,深深地凹下去,只剩很薄的片片了。曹冷元坐在院裡的石條上,出神地呆望著它,兩隻暴出粗筋的紫硬幹瘦的手,顫抖著來回撫摸它,漸漸地,從他那乾澀的眼眶中,湧出大滴渾濁的淚珠。
老人怎能不激動呵!整整三十個年頭,他的生活都是陪伴著這條扁擔度過的。三十多年前他自己是個壯實的青年,扁擔是條粗糙堅硬的木槓子,在這漫長的苦難歲月中,冷元的雙手把木槓子磨光了,肩膀把扁擔中間快要磨透了!這是血肉和硬木的磨擦,是筋骨同木頭的搏鬥呵!
曹冷元本鄉在北面昆嵛山裡,父母早亡,他從小當牛倌。二十三歲那年僱到山河村來放牛。日子不久,這個不言不語,幹活頂兩個人的小夥子,被蔣殿人看上眼,僱到家裡當長工。
的確,蔣殿人待長工不錯,飯管飽,吃的也不算壞,工資比別人還稍高一點。曹冷元拼死拼活地幹,力氣又大,引起主人的重視,待他就更好一些。為此,蔣殿人也就辭掉了兩個長工。
冷元三十幾歲那年,手中有了點積蓄,蔣殿人在西面海陽縣過來的一群逃荒的人中,挑了個孤身無依的寡婦,給曹冷元成了親。冷元也就在山河村落了戶。
冷元的妻子時年二十九歲,相貌端莊,性情溫淑。雖然冷元把十多年的積蓄花光了,但窮長工能說上這樣的好媳婦,真是難得。他心滿意足了,更加感激東家,幹活越發賣力了。
人愈窮,愈少食缺衣,孩子生得越多。三個年頭,冷元妻子就生了三個孩子——一胎是雙胞。日子越過越難,工錢哪裡夠全家餬口的?妻子把孩子丟在家裡抓泥,出去討飯;有時去蔣殿人家洗衣、做飯,賺口吃的。有年冬天,冷元到牟平城為東家糶糧,回來時妻子已死兩天了。
她怎麼死的?是上吊勒死在梁頭上的。誰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其實也無人去追究原因。反正在那年月,為生活所迫自殺的窮人到處有。但村長蔣殿人為此卻不依了曹冷元,說老婆是他逼死的,要綁他上衙門。結果在人們勸解下,蔣殿人畢竟是出了名的好村長,沒有把事情鬧大。曹冷元就更感恩東家一層了。
妻子死後留下四個孩子,最大的才七歲,最小的出世才一個月的女孩子,媽媽死後不幾天就餓死了。曹冷元每天把三個孩子關在家裡,自己去給東家幹活。在這一帶當長工,一年三百六十天幾乎沒有閒時候,春夏秋農活不用說,大雪紛飛的隆冬,更要忙著上山打柴、搬草。
命運接二連三的打擊,冷元越來越苦了。欠東家的債愈來愈多,工資分文也拿不到了。他當長工能在東家吃飯,可孩子呢?老吃糠咽菜,屎都拉不出,他得用草棍去扒。冷元要求東家給他一些糧食回家做飯吃,這樣自己受罪可省點給孩子。可是得不到應允。因為長工吃不飽就沒有力氣幹活了。他實在無法,就揹人拿點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