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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元老頭,孩子死你不哭嗎?哭!我哭過一輩子,那是王八羔子逼哭的!這次哭,為我兒子幹革命犧牲哭,是我高興,我情願!”他臉上閃現著驕矜的神彩,堅定地向振德道:“兄弟!叫吉祿去吧,定規讓他去吧!”
“老哥,你說的對!這是我們幹革命的志氣,就為這,咱們才能勝利,挖掉窮人的苦根子。”振德渾身發熱,“不過,吉祿參軍的事,我看……”
“別勸我啦,大兄弟!我是叫他走定啦!”冷元不容他說下去。接著,他眼睛裡射出仇恨的火光,憤怒地說:“哼,狗日的反動派!我看你們人多還是我們人多!大兒子死了有小的,小兒子死了有老子!不把你們連根拔掉,決不甘休!”突然,院子裡乒乓一陣響。
“誰呀?”春玲走出來問道。
坐在窗後豬圈牆上的人影溜下地,彎身拾起被他碰落的豬食瓢,低沉地回答:“我,是我……”
春玲一看,招呼道:“啊!仲亭哥,快進屋吧!”
江仲亭走進屋,看了冷元一霎,轉向振德,嘴動了兩動沒說出話。
“什麼事?”振德看著他那痛苦的臉面,驚異地問。“沒什麼,沒什麼……你們說話吧,我……我明天再來!”江仲亭說完,掉轉頭急向外走去。
春玲有些驚訝地說:“看樣子他坐在窗外好一會啦!我見他眼邊有淚,象是哭啦……”
江仲亭是哭了,悲痛地灑下了眼淚。
仲亭從水山家裡出來後,惱怒的心情一直在起伏,恨不得飛到指導員跟前,申訴江水山打人犯法的事。他設想,打了他這個榮譽軍人,一定會觸怒以不講私情聞名的指導員曹振德。於是,開會批評江水山,水山向他江仲亭承認錯誤的情景出現了。這時——只有到這種地步,他江仲亭才能舒一口氣。
仲亭來到振德家的院子,正聽到振德向冷元報告他兒子犧牲的訊息。仲亭懷著緊張的心情,細耳靜聽著。他斷定,曹冷元這個彎腰的衰老父親,聽到他那貴似生命的兒子的死信,一定會放聲嚎哭……然而恰恰相反,在緊張的沉默之後,他不但沒聽到冷元的嚎啕,倒說出那些激動人心的話。他萬萬想不到這樣一位老人,此時竟是如此剛強,儼然是條百折不屈的鐵漢子!
仲亭發愣了。隨著老人那鏗鏘有力的聲音,他的心沉重起來,頭上象捱了幾棒子。他耳邊又敲警鐘般地響起江水山斥責他的那些話……他突然覺得,有很多人出現在四周圍,人人都在批評他說:“江仲亭啊,江仲亭!你殺過敵,立過功,難道你把這些都當成是自己的了嗎!出夠力了嗎?回家以後只管守著老婆,種自己的地,一心發財致富,不管其他的勞苦人民了嗎?你想想,過去你是沒吃沒穿的窮小子,來了共產黨、八路軍你才翻了身,多少人為你的好日子去拼死拼活,你就安心在家享福嗎?好一個共產黨員!全國還沒解放就伸腿不幹了,你還建設什麼共產主義社會?!”
幾年來,江仲亭第一次從個人家庭生活圈子裡跳出來,想想這些事情。他想到父母死時的慘景,個人的遭遇,在軍隊裡受的教育……結果,他很是吃驚,為什麼這兩年把這些親身經受過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
“啊,水山,好兄弟!”仲亭心裡在激動地叫道,“我這兩年怎麼聽不進你們一句話呢?我耳朵怎麼只向我老婆嘴上長?我哪夠個共產黨員啊!”仲亭離開振德他們,急忙奔回江水山的家。
江仲亭剛進院門,就聽水山母親在屋裡叫道:“水山,山子!你怎麼啦?身子不舒服?每天晚上都大半夜才躺下,今兒怎麼這末早就睡啦,啊?”
一句回聲都沒有。仲亭心跳著輕腳走近屋門,身子依在門框上。
江水山躺在炕上,頭枕著右臂,兩眼失神地凝視著跳動的燈火。母親湊近兒子,又說道:“要歇歇,就脫鞋上炕去躺會。”她摸摸兒子的前額,驚訝地叫道:“啊,這末熱!真病啦!”
水山悶聲說:“不熱就沒氣啦,沒病。”
母親叨叨著:“你這傻東西,不說吉利話。十有八成是胳膊那傷疤又犯病啦!”她上去把被給兒子蓋上,“怎麼吃飯時還好好的,俺出去這一會就壞啦?又是誰惹你上了火?唉!蓋被髮點汗吧……”
水山把被推開,陡地起身下了炕。母親急叫:“你身子發熱,還要上哪去?唉,媽怎麼養你這末個兒……”
水山的確感到頭很重,左臂的傷疤錐刺般地疼痛,額上已沁出虛汗。他的傷疤遇到陰天下雨和冬日天寒,或者過於激怒,就會發痛,甚至還會發燒。
母親攔住兒子的去路,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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