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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此景老東山沒有看,因為他早把眼睛閉緊了。“瞧,那不是孫先生的姨父嗎?”昨天議論過淑嫻的兩個女人,今天又站在她們的臨門井臺上,談開老東山了。“是他,老東山!我昨天就說啦,他準會來的。哦,他怎麼也不打扮打扮,也沒拿禮品?”
“老輩人吃小輩人的喜酒,打扮不打扮有何妨?禮物怕是先送來了。”
“他怎麼還不進去?”
“等人清淨了,親戚出來迎吧?”
她們越說,老東山氣恨的情緒越發熾烈。他半睜眼睛一看,人都進了門,他也就跨進門檻。
大院子更熱鬧,客人、來賓、瞧熱鬧的村人,擠得滿滿的。隆重的婚禮在順序進行。老東山進門時,正逢新郎新娘在“拜天地”。院子中央,八仙桌子上香火旺盛,蠟燭閃光,擺著供奉的大白餑餑和酒菜。孫若西頭戴禮帽式的雪白的涼帽,身穿水滑滑的藍綢長袍;那女的全身紅花綾羅。新郎、新娘並肩挨膀,雙雙跪在供桌前鋪了紅氈的地上,隨著掌婚人“一叩——二叩——”的喊聲,正在大磕其頭。新郎屁股朝天正磕第三叩的時候,突然屁股上猛挨重腳,一個跟頭翻到供桌底下去了。
人們一時被老山東的行為驚呆了。
老東山把糞簍子向供桌上猛一放,香爐撞倒了,蠟燭震滅了,酒灑了,菜翻了,兩堆高高壘起的大白餑餑,象繡球一樣,骨骨碌碌,撲撲通通向地下滾落。老東山掄著糞叉子,抓著孫若西的長袍前襟,將他揪起來。
孫若西涼帽摔歪,臉上沾泥,綢長袍灑上了酒和菜湯,好不狼狽。他定神看清是老東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裡只怕老東山在眾人、在新娘面前揭他的醜,乞求道:“姨父!怨外甥有錯……我本想去和你商量……”
“呸,你這個壞小子!”老東山破口大罵,“這象人乾的事嗎?你他媽的哄騙你姨父,欺侮我嫻子!”
這時,孫家的親戚、客人圍了上來。有的扶起新娘子,有的向東老山發怒,要拖他上政府論理,有人去叫來新郎官的高堂。孫若西的母親本來穩坐正房,等待兒子、媳婦來向她叩頭,聞訊趕來了。她向老東山吼道:“你憑什麼來造反!告訴你,我聽若西說啦,你想把淑嫻嫁給他,我若西不樂意,你就罵他,說再也不登我家的門……哼,想得倒不孬,你那醜侄女,能配我兒子嗎?憑你的幾畝地,能和我家對門戶嗎?哼,你這末不講理!走,打官司去!”
一些客人、來賓向老東山發火,有些看熱鬧的人上前勸解。
老東山已鬆開孫若西。他平了平氣,眼睛半閉,泰然處之,穩立不動。等他們叫喊完了,老東山才對孫若西的母親冷冷地說:“還有沒有了?好,叫你兒子開口吧!”
孫若西心裡作難,不知如何是好。他陪著小心向老東山道:“姨父,不是外甥心不正,是屬不對。我真屬虎,衝犯淑嫻妹的蛇……”
“你願屬麼屬麼去,我管不著!”老東山喝道,“說,你為麼騙我!說,為麼戲弄我侄女!”
“姨父……”孫若西后退著,想逃。
“說!”老東山掄著糞叉子,逼進一步。
孫若西靠到供桌上,再無後退之路。他駭然地盯著對方的糞叉子,硬充好漢地嚷道:“我說什麼,我說!你敢打我?你敢打教育工作者!”
“打你怎麼樣?”老東山大怒,舉起糞叉子要打。“我說,我說!”孫若西急忙求饒。於是,在拾糞叉子的威脅下,在他和新娘子拜天地的供桌前,對著新娘,對著他母親,對著來賓,對著瞧熱鬧的鄉鄰,道出他如何欺騙耍弄表妹,又和別人好上……看紅事的鄉鄰唾罵著散去;來賓和客人搖頭生氣;新郎的母親張口結舌;新娘子怒視女婿。一霎,喜叫歡笑的熱鬧婚禮,息風煞景,冷冷清清,敗興掃地。
“嗬!你這個壞老頭子!”新郎的母親要尋法收場,哭叫著撲向老東山,“你這是成心害我呀!這是沒有的事……”
老東山一理不理,閉著眼睛提過放在供桌上多時的半簍糞便,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第二十二章
莊稼開始發黃了,在秋天的爽風裡,果實在日趨成熟。人們的汗珠沒有白流,玉米歪著大穗子,粒兒突破包殼的束縛,向人們閃耀。碩大飽滿的穀穗,把秸稈壓彎,向辛勤的耕耘者晃頭致意。地瓜壟上裂開四迸八開的縫子,自主人歡笑……饑饉過去了,已經空洞的公糧倉庫又打掃乾淨,準備迎接新的“客人”。
國民黨反動派向山東解放區的進攻仍在延續著,並加緊了深入膠東半島的軍事活動。西面的解放區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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