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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郝果子很快駕著馬車出現在巷子盡頭。
老陶微微皺眉,“莫非少爺的行李很多?”應當不至於啊。當初他們離鄉背井,連人帶行李也不過一輛馬車,怎的只是去顧府暫住就變成兩輛馬車了。
陶墨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訥訥道:“顧公子的好意。”
老陶看他臉色,隱約猜出前因後果,卻越發覺得看不透顧射的心思。他自問閱人無數,唯獨對顧射卻有種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猶疑。
顧射對陶墨是特別的。若非特別,他絕不會夜半來客棧。但這種特別究竟屬於何種特別?是好奇?是疑惑?亦或是……男女之情?
老陶猛然打了個寒戰。
儘管陶墨性情溫和,但是無論從外表還是言行舉止,都很難將他看做女子。顧射……應當不會吧?
陶墨見老陶站在門口神情瞬息萬變,不由問道:“怎麼了?”
老陶乾咳一聲,搖頭道:“沒什麼。我們先進去吧。”不管顧射究竟意欲何為,一個巴掌拍不響,他只管看住陶墨便好。
陶墨搬回縣衙的訊息很快傳到旖雨耳裡。蓬香果然不再去顧府找他,而是徑自來縣衙,說旖雨心情依舊不見撥雲見日,病情又加重了云云。
陶墨原想去看他,奈何心有餘力不足。
一是縣衙又出了一樁案子,是一個訟師狀告自己的娘子與屠夫通姦。訟師巧舌如簧,兼之深通衙門辦案流程,天天上來鬧騰,將衙門鬧得不得安寧。
二是他每晚遵守約定要去顧府下棋,不知顧射是有心還是無意,一盤棋總是下到近子夜才完,陶墨自然不能半夜去探訪旖雨,只好拖延下來。如此忙碌了七八天,金師爺與崔炯終於查出訟師孃子與屠夫通姦乃是子虛烏有之事,陶墨這才鬆了口氣,想起臥病在家的旖雨,便讓郝果子備了薄禮去探望。
進了旖雨家的院子,他就聞到一股沖鼻的藥味。
郝果子撇嘴道:“逢場作戲。”
陶墨訝異,“逢場作戲是這麼用的?”
郝果子道:“別人用這個詞或許還分什麼環境,但旖雨麼……嘖嘖。”
前面帶路的蓬香聽了,只是一言不發,直將兩人帶進屋中,朝床的方向一指道:“是否是逢場作戲,你何必親自看看?”
陶墨慢慢走近,看清旖雨此時模樣才大吃一驚,結巴道:“你,你怎得成了這般模樣?”
旖雨原本就瘦,此時雙頰更是瘦得凹了進去,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好像木柴似的,任誰看了都覺得只要輕輕一掰就能掰斷。
蓬香語帶哭音,“自從上次陶大人離開,公子就沒怎麼吃東西過,找大夫來看,大夫說是鬱結攻心,是心病,但連開了幾副藥方也不見好。大夫說,要是再這樣下去,只怕就要準備後事了。”
“真的假的?”郝果子嘀咕道,但見旖雨如此模樣,心裡也信了幾分。
旖雨原本白皙的面容泛著一層黑黃,就好像死氣籠罩,極是虛弱。
陶墨嘆氣道:“你為何看不開?”
旖雨苦笑道:“如何看得開?我好不容易出來了,卻還不如不出來。若我還沒有出來,心裡……心裡總還是有著想念的。”
他的目光灼灼,卻與顧射坦然的矚目不同,而是一種深意的凝望。陶墨垂眸,不敢直視。
旖雨道:“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
陶墨道:“記得。那是我頭一回去群香樓,你穿著翠綠色的紗衣,裡頭襯著白色的錦緞,頭上插著一根碧玉簪子,上面鑲著一顆珍珠。”
旖雨靜靜地聽著,忽而露齒笑道:“真好,你還記得。”儘管面色發黃,但他的五官未變,因此笑的時候依稀能看到群香樓中那個顛倒眾生的影子。“我不記得了。”他輕聲道,“我對你的記憶,是從你偷偷塞了一張銀票到手裡開始的。”
陶墨羞赧道:“我,我只是不想讓章包剋扣你的錢。”
旖雨道:“可惜還是被章包發現了。你不知道,等你走後,他就直接找上了我。”他沒說的是,章包找上他之後,他直接將那張二十兩的銀票甩在章包臉上。二十兩對於那時候的他來說簡直像一個笑話。
陶墨問道:“啊,那,那他拿走了麼?”
旖雨眨了眨眼睛,“當然沒有。我就說他看錯了。”
陶墨輕笑。
旖雨心裡頭突然一擰。
要是,要是那張二十兩還在就好了。
61、來者不善(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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