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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回覆我原先的模樣。社會用了四年的時間把我變成了如今這樣,那麼現在,要把我再變回去、至少需要同等的時間——我感到考學的路非常漫長!
但是現在,社會卻對我無疑進行了重新的定位。像我這樣的青年,一心想上大學,不甘落入世俗的泥潭,不甘做那個時代的犧牲品,正是當今社會的典範,應大力提倡、多多益善!陳景潤的事蹟被披露、被宣揚,張鐵生卻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原先推崇的,現在全成了狗屎堆;而原先的狗屎堆,像我和高崇明這種人,卻正是當今所需要的。就在前不久,我還在反思著自己:像我這種人,貪圖安逸,患得患失,追求的無非是個人的名利得失。在關鍵時刻總是走錯一步,總是不能和時代的步伐合拍,和社會提倡的更是相去甚遠。“上山下鄉”本該去卻沒有去;十八歲剛滿,就和曉梅發生了關係,並且長期非法同居。終於有了工作,卻又嫌學徒,以致被廠子除名。所以我也覺得,我缺乏奉獻精神,更不要說為無產階級革命事業奮鬥終生了。但是環顧四周,也都是像我這樣的人,那些所謂的英雄人物壓根兒就找不到,而且他們在銀幕上的形象也很陌生。最近,*一直在說著四個字:實事求是。也就是說,要講求唯物主義。唯物主義也就是物質至上。人的思想意識,總是由所處的環境和經濟地位決定的。而以前的宣傳總是脫離了這個基準,那些英雄人物完全是一廂情願,即使現實生活中有,也必然和一定的物質相聯絡——在當今社會,沒有純粹捨棄了物質而追求精神的人!我想,象我這種人,之所以能受到當前社會的青睞,很大原因是基於唯物主義和實事求是的觀點!
第七十八章
考試前一個星期,黃幹事拿來了准考證。“把不會做的題抄下來,說不定我還會做。”黃幹事是高六七的學生,今年也不過三十,那麼她怎麼不去考呢?但是黃幹事說完這句話就走了,弄得我和屈光耀大為困惑。
拿到了准考證,屈光耀又要請假,也許批了,再不見他。一會兒黃幹事來找我:“你要不要請假?”“我不請。”也考不上,請什麼假呢。“考試總需要時間的,也給你十天假吧。”這麼說,現在就可以走了,但是十天倉庫都見不到我,老孟必定要說了,“八成是中舉去了。”他一直把考學視為中舉,並且認定,一旦考上就是范進!屈光耀不理解:“考上了怎麼就成了范進?”“十年你都考不成,現在一下考上了,你還不成了范進。”好幾次他都問我:“既然已經當上工人了,為啥還要考學?”而我卻總是這樣理解:既然要考學,為啥來當工人?我不知該怎麼回答。顯然,在他的心中;這二者是涇渭分明的!而我呢,這次又明擺著考不上,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鬧得滿城鳳雨?所以,直至考試的前兩天,我還沒有離開。
考試的前一天,我還到高崇明那裡看了看,想必他一定複習得很到位了,但是他說:“這次肯定考不上。但是考一下還是必要的,至少積累了臨場經驗,也知道高考是怎麼回事了。”“就為了這些嗎?”“當然也有點碰運氣的因素。”高崇明說碰運氣,那就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可他還是說:“我把希望寄託在明年,今年不過是陪考而已。”“陪誰考呢?”“高六六、高六七都是我們的對手,還有就是那些大學教授的娃。”於是我說了黃幹事的情況。“她說讓我把不會做的題抄下來,說不定她會做。”“她要去考,肯定比我們強。可她又為什麼不考呢?”“我也不清楚,想必是已經成家了。”但是成家也可以考呀?
十一月七號,考試在梆子井附近的一所中學進行。關於這所中學,*中流傳著這樣幾句話,“二十七中,爛爛電燈,十個老師,九個沒牙,一百個電棒,九十九個不亮……”實際上,*初年它不僅電棒不亮,就是窗上的玻璃也沒有幾塊完整的了。即使現在,桌子上也落了一層灰。考生們進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揩去這層灰,然後坐下,等著髮捲子。我環顧了一下,大部分也都是我這個年齡。年齡大的有幾個,年齡小的卻幾乎沒有。
八點正,卷子發下來了。第一門自然是政治,這還算是我複習比較到位的一門課,命題也基本沒有超出複習的範圍,不到一個小時就交了卷子。緊接是語文。只有一篇作文,還讓自己命題,於是我就寫了《我的老師》。我覺得,曹老師對我的影響很深,沒有他,現在我也不會坐在這裡。在那些枯燥單調的日子裡,是曹老師為我展示了豐富的外部世界,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寫著寫著,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代,而曹老師似乎就站在我的面前……洋洋灑灑地寫了幾千字,鈴響時才交了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