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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和妻子之間的愛情卻再也不復相識時的熱烈,他的脾氣變得暴躁,動輒抱怨,這個昔日意氣風發的青年覺得自己將會無所事事的死去,似乎有意無意的埋怨起命運。”
夜風吹來,風裡帶來了緋衣女子冷漠的笑,蕭憶情也是苦笑了一下,俯下身,將手中的河燈輕輕放入水中,凝視了半晌,才伸手,輕輕將它推開。
站起身後,他的語氣陡變,忽然就有了金石交擊般的冷冽——
“然而,他不曾瞭解他的妻子是怎樣一個女子!曾是拜月教神女的她是那樣的高傲和要強,為自己成為丈夫的累贅而恥辱……他的每一句抱怨,都是她心頭的一根毒刺。
“終於有一日,他回家的時候只看見四歲的孩子在哭,卻不見了妻子。
“她,竟然自己返回了拜月教。
“她希望自己來領受一切懲罰、而免除教中的追殺!
“她希望她的丈夫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她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安定的未來……”
瞬間,阿靖的眼睛也是一片雪亮——剎那,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卻依稀有痛徹心肺的感覺……或許是同一類的人吧?如若是她,或許也會如此吧?
既然他已經後悔了,就無法再相守下去……那末,在變成相互憎恨之前,就讓她用自己的血將一切了結罷!
至少,她不會再成為他的負累,以後在回憶起來的時候,他或許還會有心痛和惘悵。
阿靖看見蕭憶情站在河邊,伸手扶住河邊的鳳凰樹,身子卻微微顫抖。
又是有怎樣的感情、在聽雪樓主的心中掠過?
“或許只是被艱辛的生活矇蔽,在看見妻子留下的書信時、他心中的愛情和悔恨同時爆發——根本忘了被追殺的可怕,那個人抱著孩子千里迢迢追回了南疆靈鷲山。
“——然而,就在他到山下的時候,聽到了一個驚人的傳聞:拜月教主為了表示對聖潔教規的維護,嚴厲責罰了她叛逃的妹妹侍月神女。在一年一度的聖湖血祭中,她下令將自己的親妹妹活活沉入了湖底。
“他們來的時候,祭典已經完畢……湖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留下。
“那個鳳凰花下的女子,已經化為白骨,沉睡在水底。
“聽到那些訊息時,父親捂住了孩子的嘴,生怕他會哭叫出來,讓拜月教徒知道了他們的身份——然而,那個孩子非常懂事,不哭不叫,一滴淚都沒有流。
“他終於得到了安定與時間,可以慢慢實現他一生的抱負……他回到了中原,按照他從小的夢想建立起自己的勢力,一步步擴大。終於,他成了稱霸一方的大人物。
“然而他的靈魂卻從來沒有安寧過。他想忘記、從頭開始,然而沒有辦法。他的總是在午夜夢到妻子,夢見她已經在陰暗冰冷的湖底悄然化為白骨,然而骷髏深深的眼窩卻依然注視著他——溫柔一如往日,低聲對他說:
“‘我無法解脫’——她的靈魂被陰毒的術法困在了湖底。她無法解脫。
“那個成了英雄的人,終究沒能好好享受他的功業和成就。他死的時候,只有三十八歲。”
最後的敘述,在風中依稀散去,蕭憶情凝視著那一盞河燈,縹緲遠去,眼睛裡的光也是迷離不定,低低咳嗽著,他的肩膀顫的更加劇烈,彷彿連肺都要咳了出來。
阿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眼睛,靜靜看著他,目光清冽柔和。
聽雪樓的主人,眼睛裡驀然騰起了迷濛的光亮,彷彿極力平定著自己的聲音,終於安靜地說出了最後一句:“為了記念亡妻,在那一年,他給自己的孩子改名為‘蕭憶情’。”
話音一落,彷彿再也抑制不住地,他爆發除了劇烈的咳嗽,全身顫抖著。用力將手巾捂住嘴角,然而黑色的血跡依然慢慢滲透出來。
“樓主。”她過去,扶住他的手肘,低低喚,從懷中拿出藥瓶開啟,遞到他手中。
然而他的手卻痙攣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定定看著她,唇邊泛起了奇異的笑容:“阿靖……你說,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她也非常愛我,是不是?”
“是。”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低迴答了一句。
蕭憶情的手指卻一分分收緊,緊得幾乎要扣斷她的腕骨:“但是——她到如今都還在拜月教的湖底!這些邪教的術法禁錮了她,她不能解脫……她時時刻刻都在受著折磨!”
緋衣女子被他忽然間的憤怒和悲哀所壓倒,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抬起眼睛看著他,看著他蒼白的臉上泛起的血潮和眉目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