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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在他前面的汪洋大海,浪濤翻滾的蔚藍愛琴海和亞里亞海溝;看到他的昏眩不適,也聽到他發出不想活下去的鄭重宣誓。
威尼斯的摩爾式風格宮殿,在閃亮環礁圍成的海面高高聳起。他被帶去的房屋裡,有無數打的秘室,天空的光亮,僅僅自圍上欄杆的窗隙,偶爾偷溜進一瞥。其他的孩子以奇特柔軟的口音,也就是義大利語跟他說話,他認定那無非是恐嚇或是欺哄。不管他的恐懼於迷信,也不管他自己的坦誠認罪;他一定是有罪的,否則為什麼會陌生人一個換過一個?在這個大理石於火炬高燃的迷宮裡,每一次秘室開啟,每一次有不同的新畫面;在每一次不同的柔情之後,他就屈服於相同的儀式,屈服於相同無法理解,而最終是殘酷的慾念於蹂躪。
終於到了那一個夜晚。在經歷夜以繼日的拒絕順從後,他餓火中燒,渾身痠痛,但他堅決不肯再跟任何人說任何話;於是他又被推進一間秘室的門邊。跟從前一樣,從被鎖禁的黑暗房間拉出來,他全身汙穢而雙目如盲;站在那裡接納他的生物,個子高,穿著紅色的天鵝絨,臉龐瘦削而幾近發光;他涼颼颼的手指,溫柔的觸控他;半醒半夢間,他看到錢幣在手上交換,他沒叫出來,那是一大堆的錢,好多好多的錢;他又被賣掉了,而買主的那張臉,是如此光滑,好像是戴上面具一樣。
在最後一刻,他忍不住大叫了。他發誓一定順從聽命,他絕不再反抗,只想知道他將被帶去哪裡,他絕對不會再不聽命令了;只是,請告訴他,請讓他知道要去哪裡。他被拖向樓梯,走向溼冷的水邊,他感到新主人堅實細緻的手指頭再次碰他;冰冷而溫柔的 碰在他的頸上,那樣的 絕不會也永遠不會傷害他;那就是致命的,卻也無法抗拒的第一次之吻。
吸血鬼的吻裡,充滿了愛,無盡的愛;那種愛在為阿曼德沐浴,在清洗著他。這就是一切!他被帶進一艘平底輕舟,輕舟像一隻兇惡的甲蟲,在狹流穿行,進入另外房子的地下水道。
啜飲愉悅。在白皙如絲的手裡啜飲,有手撫摸他頸後的頭髮;有聲音告訴他說他是多麼漂亮!而那張臉,在那瞬間溢滿感情,然後逐漸變成安詳而又眩惑,有如以珠寶於雪花石膏,在安謐中製成的一件美好成品;有如一池閃耀月光的盈盈碧水;即使輕輕以手指尖碰觸,它的一切生命也將冉冉上升而靜靜消失。
啜飲在清晨的光亮裡,陶醉在那些親吻的記憶中。他獨自一個開啟了一扇門,門後是一大堆的書籍、地圖、大理石於花崗岩的雕像;另外的學徒發現了他,十分耐心地帶領著他,讓他看他們在研磨光亮的顏料;教導他如何將蛋黃,慢慢摻進單純的顏色中;如何將加了蛋黃的漆分散在畫板上;然後又帶著他走上鷹架。在鷹架上,他們正在十分細心的,一筆一筆塗著繪畫的邊緣;那是一幅巨大的太陽於雲層的圖畫,他們告訴他,那些偉大人物的臉和手,還有天使的翅膀;這部份只有主人的畫筆, 可以處理。
坐在長桌旁,跟他們一起啜飲,他大口吃著從來沒有嘗過的美味食物,而美酒更好像是源源不絕,喝之不盡。
沈睡中,他在薄暮冥冥的時刻醒來,主人站在巨大的床邊,穿著紅色的天鵝絨,看起來燦爛華麗,他白而密的頭髮,在油燈照耀下閃閃發光,他明亮似鈷的藍眼睛,閃耀著幸福的神采。致命之吻!
“哎,是的,絕不會從你身邊離開,是的……我不害怕!”“快了,我親愛的,我們即將真正的合而為一。快了!”火炬在屋裡四處點燃,主人站在鷹架上,手裡拿著畫刷。“站在那裡,不要動!”一小時又一小時,凝固在相同的位置上。黎明之前,他看到自己的像就在繪畫裡,那是天使之臉。主人微笑著,慢慢移向無止無盡的長廊……
“不,主人,別離開我,讓我跟你在一起,不要走……”又是白天了,他的口袋有的是錢,真正的金幣。在壯麗的威尼斯城,深綠的河道環繞著皇宮的圍牆,學徒們跟他手拉手走到街上;清新的空氣,碧藍的天空,聖馬可廣場,這一切只有兒時的夢裡 偶爾夢見。在薄暮蒞臨,主人回來了,主人彎著腰在小幅的畫裡揮筆,他的筆越揮越快,學徒一半兒驚駭,一半兒入迷的瞪著他。主人抬起頭看見他,放下了畫筆,帶著他離開別人猶在工作的畫室。一直到午夜,他們單獨在臥室,他的臉埋在主人的手裡;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從來沒跟任何人說起。親吻!
兩年?還是三年……這段時光的榮華於燦爛,沒有語言可以重建。船艦從港口航向戰場;拜占庭的祭壇前,讚美詩吟唱著;在教室,在廣場的臺前,熱情的戲劇,奇妙的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