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3/4 頁)
是眼睛發熱,鼻子發酸,差點就哭出來。接著我就用笨拙的手數票子,咦?這數票子的感覺原來如此愜意,而且是怎麼數都數不過來的耶!
就在我們點錢的時候,那“伯伯”一眼瞄準了我們家窗臺上的一隻破花盆,他就對我爸說:“紀元呀,把這個破玩意兒搭(送)給我吧。”
還沒有容得我爸答腔,我已經箭步上前,將那隻破花盆抄起來,用一把改錐撬出了裡邊的蝴蝶蘭,就聽見“喀嚓”一聲,破花盆的一角被撬碎了。“伯伯”霍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無比愛憐地撫摩著那破花盆的傷口,小聲地從牙縫裡擠出來四個字:“暴——殄——天——物!”
那邊,我爹已經是氣得面無人色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破花盆”原來是一隻清朝雍正年間,由督陶官唐英監製的青花“高足佛盞”,那上邊滿繪纏枝蓮,花卉之間用梵文書寫著佛家的“六字箴言”,足款為“大清雍正年制”,據說此盞乃雍和宮之舊物。
當時我們家有誰能算計得到,僅這個被當作“破花盆”“搭給”人家的高足佛盞,若論價值,他“伯伯”給的那一萬塊錢外匯券,恐怕連個零頭兒都不夠。
“覺悟是佛”
釋迦牟尼訓曰:“覺悟是佛。”
終於有那麼一天我“覺悟”了,可我這個覺悟了的“佛”,一點兒都沒有“成就感”。
每每回憶起當年由我極力撮合、差點把我親爹給氣死的這樁傻×交易,就尋思著趕緊找棵歪脖兒樹上吊得了,沒他媽落下個神經分裂之類的毛病,那得說我白明算是夠“想得開”的啦。
我們家如願以償地得到了時髦的“三大件”:彩電、冰箱、錄音機。
這天“伯伯”把我叫到了他下榻的飯店,為我生動地上了一課,他對我說:“小子啊,這次和你們家做的這筆交易,不管東西買得值不值我都是要感謝你的,你的腦袋比你爸靈活。但是,怎麼說呢?你們這代人可都不如你爺爺。”我大不以為然!
然後,他就把近來在北京收到的文玩拿出來給我看,給我講,其實基本上是對牛彈琴。只是其中有一個物件我記得特清楚,那是隻澄漿燒製的蛐蛐罐,黑黝黝的一層“皮殼”,說明它曾被無數收藏者把玩過,並有著久遠的年份。果然,那蛐蛐罐的底部就刻著“大明宣德年制”。“伯伯”一邊用手撫摩它一邊說:“這個玩意兒比起你們家的東西便宜多了,才花了十幾塊錢我就買到手。可它確實是很好玩!好玩得很!!太好玩啦!!!”
與其說我記住了這隻蛐蛐罐倒不如說是我記住了這位大導演當時的表情,我覺得他在這些個“破爛兒”面前簡直都“失態”了。
看到我那一臉的迷茫,他稱得上是語重心長地說道:“三兒呀,你很聰明,你應當好好地學學如何鑑別這些文玩,我相信慢慢兒的你會喜歡的。因為有著你們家老白三爺的血脈,所以你沒有理由不喜歡它們。”
老實說,有他“伯伯”的這麼一句肺腑之言,即便我為我們家做了不少焚琴煮鶴的傻事,但我從來沒有真正的“怨恨”過他。是他無意中利用了我的無知,也是他有意地為我灌輸了知識,就此才結束了我那本該背上罵名的敗家行為!
就在我苦苦地追尋著飄逝的舊夢,為掌握陶瓷鑑定知識交足了“學費”的時候,有人卻刻意地把我領進了一個神奇的世界——那浩如煙海的中國古代陶瓷標本,也就是常人眼中的碎瓷爛瓦。那人教導我,要在這些碎瓷爛瓦的裡邊尋寶,去汲取真才實學。
回想當年我之所以幹了那麼多的傻事,究其緣由就是兩個字兒——不懂!因為不懂就不喜歡,而越不喜歡就越不懂。這就是造就我這個敗家子兒最簡單的“公式”。
被人棒喝一聲而大夢初醒之時,我已經意識到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而且必須要下一番“懸樑刺股”的功夫,才能像先前在那塊“板兒磚”錄音機裡聽到的,鄧麗君歌中所唱的“找到真正的我”。
說到這兒,我必須俯首帖耳地感激那個人,他就是當年接濟過我爺爺白夢璋的那個閔氏“毓寶齋”古玩店的後人,我現在的岳父泰山——閔大鈞先生。是他第一次向我展示了中國古代陶瓷標本的魅力並慷慨饋贈,是他老人家向我的靈魂深處注入了“拼對文明碎片”的收藏理念。
“一沙一世界”,禪學如是者說。
一粒黃沙可以包含一個世界,那是因為每一粒黃沙都各不相同。破碎了的瓷片亦是如此,它們各自都有著自己的“微觀世界”,但拼對起來卻是一部完整的“中國古代陶瓷斷代史”。於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