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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把自己給累醒了,出了一身的汗,一看錶是夜半時分。
我把老婆給捅醒了;說:“哎,寶貝兒你醒醒嘿,好不當的又夢見我爸了。”
老婆不耐煩地說:“我還夢見我爸了呢,這有什麼新鮮的。”
我說:“你不知道?現在這舉動鬧大了,該不是驚動咱家的祖宗了吧?”
老婆也醒了,湊過來說:“喲,沒看出來你還挺迷信。”
“這可不是迷信,是心靈感應吧。”
“那你就抽工夫去給老爺子掃掃墓。”
“對呀,就你是明白人!”
說著話便翻身下床去穿衣服,老婆一把拉住我說:“你要幹嗎去呀?”
“我現在就掃墓去!”
“半夜三更的,你沒毛病吧?”
“怎麼沒毛病?有毛病的才敢寫書呢。老爺子沒罵錯我,就愛出么蛾子,您就多擔待著點兒吧。”
說著話我已經走出了房門,身後傳來老婆的叫罵:“臭德行,神經病……”
我這人一向說風就是雨,十來分鐘的工夫,車子已經在高速公路上飛馳了。
5
這是一片回族的墓地(忘了介紹我們家是回族),四處瀰漫著穆斯林特有的聖潔和靜謐。這地方我來過太多次了,父親和家族所有已故的親朋好友都葬在這裡。他們每個人的位置包括墓碑我都特熟悉,就更不用說父親的了。
我很快就找到了父親的墓碑,便坐了下來。
望著滿空的星斗和天邊的殘月,我點燃了一支香菸,深深地吸了幾口,心想:我他媽的是有毛病,為寫本書半夜三更跑到墳地裡找靈感來了,至於的嗎?得虧墳地裡沒有尋夜的,要不然不是把人家嚇死,就是被人家給掐死。可是要給自己的“家事”著書立說,非同小可,這事兒必須得跟父親嘮叨嘮叨。
又點上了一支菸後,開始對父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說:“爸唄,最近兒子鬧騰了點事兒,怪對不住您和家裡人的。兒子把咱們家的故事都給捅到報紙上去了,惹得我媽特不高興。這還不算,我還要把咱們的家事兒寫成書,書裡邊寫我爺爺、寫您、寫我自己。您老人家1949年就參加了革命,兢兢業業地工作。為入黨您申請了一輩子,黨也考驗了您一輩子,到死您也沒入上……這能怪誰呢?怪就怪那時候咱家的成分忒複雜,又趕上您點兒背,可這些都是那個時代造成的,您真是挺冤的!現在一狠心我把它們寫出來,讓人們知道其實您心裡早就入黨了,這多好哇,您說是不是……”
吸了口煙繼續說:“就知道您最不待見我,要是您還活著,看見我這麼敢幹,肯定就是一頓大耳貼子。沒轍,誰讓您才六十出頭就撒手不管了呢?在這本書裡我要寫好多的故事,有快樂的也有倒黴的,有浪漫的也有愚昧的,有出人頭地的,也有窩窩囊囊的。總之,要把它們細說從頭。但保不齊也會添油加醋,您還別罵,打小我就好這口兒,這您最瞭解呀……”
點燃了第三支菸,我說:“爸唄,要是您能活到現在興許會幫助我這麼做,您信不信,時代就把您給變過來了,您多聖明啊。可這老太太怎麼還是老腦筋呢?您要是不嫌麻煩,抽空給我媽託個夢,開導開導她,別讓她老是一驚一乍的。要是您也怪罪我,那您就先存著,俗話說得好,愛國不分先後,入土沒有大小,早晚都得到您這兒報到。那時候您愛怎麼罰就怎麼罰,可今兒這事就這麼著了,愛誰誰了。我先給您老磕頭,算是向您請示過了……”
說完了以後,我就跪下來輕輕地磕了三個頭。抬眼望去,天邊已經泛白,天就快要亮了。
忽然間我的兩眼模糊了,我在想:母親所害怕的,絕不是怕她自己會被怎麼著,她都快八十的人了,誰還能怎麼著她呀?她真正擔心的是她這個最小的兒子,會不會自己給自己招惹是非。媽喲,垂暮之年了還讓您這麼操心。
父親呢,死了都十多年了,可您那些“傳奇”的經歷還在為人提供素材,冥冥之中幫著我把它們捏拿成文章。人們讀了之後不管是喜是悲,其實都是在品評您那時乖命蹇的人生和不安的靈魂。爸唄,實在是太對不住您老人家啦!
想到這裡,我不禁潸然淚下,既而泣不成聲,最後是號啕大哭。哭聲驚起了枝頭的幾隻宿鳥,在頭頂上喳喳地叫了幾聲,倏地向遠方飛去。
心中暗想:興許父親他聽見我說的話了?
二○○四年冬三月
跺腳進皇城
大清朝同治年間,京師的順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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