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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下課,學生們總跟這個石頭祖宗過意不去,圍著它上躥下跳,不是“扒肩頭攏二臂”舉著樹杈拿它當鬼打,就是順著它的脖子往下出溜,又做滑梯玩兒。應該說這是個有點年份的文物,只是我眼見著在“文革”初期就被砸毀了。
這“文昌君”被刻鑿的面目呆板,鼻直口方,那“長相”酷似小學校裡看門的老頭兒。看門老頭兒是大家喜歡又不喜歡的人,喜歡他是因為每隔四十五分鐘他就舉著個鈴鐺,圍小廟搖上一圈兒,衝著兩個教室喊:“下課啦!”不喜歡是因為還沒等撒完一泡尿的工夫,他又搖起那破鈴鐺:“上課嘍!”
天藍藍,水清清,我的童年是一幅畫……
這種描述即便很落俗套,但還是情不自禁地想這樣去寫。現在電視臺上那漂亮的天氣預報女主持人,偶爾滿臉堆笑地說上一句:“今天的氣象指數是優,我們可以享受藍天白雲帶來的大自然的溫馨……”每逢此時,我就總有些牽強之感,說實在的,八十年代以後,我就沒怎麼見過老天爺正經的“開眼”。即便趕上個雨過天晴什麼的,那好像還算不上是真正的藍天,和兒時見到的“天的色譜”比起來差距尚大。
因為記憶中的天,實在是太藍太藍了!
在課堂上學生們大聲地朗讀:“一隻烏鴉口渴了……”我就忍不住偷眼向外觀望,透過小廟的破窗戶,先看到的是一段高高的城牆,城牆上芳草萋萋,背後是無盡的藍天。白得像絲綿一樣的雲彩,從城牆的頭頂上飄過,那殘破的城牆就活了。
間或有一兩個“野孩子”在牆頭兒上走來走去,手裡舉著粘蜻蜓用的竹竿,一聲口哨響過後就都不見了蹤影……
我在想:什麼時候我也能約上幾個夥伴去爬城牆,痛痛快快地當他一回“野孩子”。在藍天白雲下大聲地呼喊,粘蜻蜓、逮螞蚱,然後湊到一起,衝著城牆角下的文昌小廟撒泡尿,給他們來個“東邊日出西邊雨”……
“乓”!突然有一個小粉筆頭兒打中我的腦門,這是語文老師提醒不專心聽講學生的“絕招”。
“啪”!臉上又著實捱了一巴掌,這是看了老師在作業本上寫的“精力不集中,上課時思想開小差”的批語後,我爸掄圓了給我的那一個耳貼子。
對於“水清清”的記憶就更深刻了。
那城牆的外邊是什麼?是護城河呀。每逢盛夏,清清的河水“嘩啦啦”的一路向南流淌,兩岸是依依垂柳,不時地將自己那碧綠的髮絲沁入河中,任憑洗滌。
某年我造訪古城西安的時候,有一位考古界的朋友拍著胸脯道:“我們這裡曾經是‘八水繞長安’!”
“您見過嗎?”我問他。朋友撓著腮幫子無奈地說:“沒有。”
“北京當年到底有幾水我說不清,但至少我見到過‘一水走日下’。”
這年月,水是個特敏感的話題。我正經讓咱北京城在那個位於中州的六朝古都面前牛×了一回。
我所說的這“一水”,指的就是當年被我們這些野小子稱為“大河”的京師護城河。
對護城河的記憶,不僅僅是因為它的美麗,更是因為它的驚險神奇和十足的“野趣”,這裡是當年我們游泳的最好地界兒。那會的孩子哪有游泳褲什麼的呀,脫光衣服往石頭縫兒裡一塞,一邊拍著屁股向北跑一邊唱自己“編”的歌謠:
“嘿!嘿!我是工人老大哥,掙錢掙得多,買了一輛摩托車,騎著滿街跑。你是農民老大嫂,掙錢掙得少,買了一件破皮襖,沒穿就壞了(liao)……”
“我是司令官,我撿了一塊磚。你是司令部,你買了一塊布。做了個小褲衩兒,露著個小屁眼兒……”
就這樣跑上幾百米,然後跳入河中,輕舒兩臂,順流而下。游到了先前藏衣服的地方,爬上岸來再向北跑,依次往復。整個是“裸奔”加“裸泳”,好不快哉。
有一天我和班上的幾個淘小子,中午偷著跑到護城河裡游泳,結果藏在石頭縫兒裡的衣服被放羊的孩子給偷了,哥兒幾個一上岸就傻了眼,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轍,光著屁股往回走吧!
倒還算是有主意,我們在附近的農家院裡撅了幾枝蓖麻葉,後面捂著腚溝子,前邊遮住襠,一路哭哭咧咧地向學校走來,又在大家的指點和嬉笑中稀稀溜溜向各自的住家走去。
這次倒黴的遊戲,讓我“受了極大刺激”,從小我就自尊心特強,結果這天竟在全校的男女師生面前光著屁股“遊”了回“街”,把我給臊得呀,撞死的心都有!於是那護城河裡的“野泳”我是不敢再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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