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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地,一路嚼著剛摘來的青豌豆,穿過長長的土夯的殘牆和一大片久已廢置的窯洞群——我回轉身來,打量著這些成片成簇的高及人齊的土崖壁上的洞穴,突然發現它多像一個村莊:道路可通向每一洞窟,似有可集會的小廣場,且有牆垣環繞……
那是一個向心的古代村落街庭,如今它固執地永遠沉默著。
在晚風中好不容易攀上坡頂,便一頭扎進佛塔肚內。裡面散亂堆放著黃紙黑字或黑紙金字的經文,這是次丹多吉主要的搜尋物件。我則專心致志地挑選擦擦。阿里擦擦圖案及製作方法都有異於拉薩一帶。其內容多為作為護法神的雙身佛,多種多樣,形態各異;每個擦擦背後都清晰地印著指紋,這一點特別地叫人產生聯想:製作這枚擦擦的那個人早已作古,他留下了心願之痕,意味深長!對於自己選中的一枚十一面觀音最滿意,不僅造型優美,裙據密集的皺褶細節也被處理得精美飄逸,在這直徑不過五厘米的方寸之地上。後來請一位文物專家鑑定,製作時間被確定為十三世紀。我所珍藏的阿里擦擦中,最早的為十一世紀。
佛塔內的空氣有些特別,據說為了防腐的緣故,經文紙加進了有毒原料名為狼毒草,加之內有破爛衣衫和袈裟,連打了幾個噴嚏後趕緊撤了出來。我選了幾枚擦擦,次丹多吉找了一疊經書。說是對面山坡洞窟內還是應該去一下,無奈夜幕將臨,躊躇半晌,只好下山。
暮色沉沉,我感到象泉河在深邃的谷底洶湧扭動,季節使它膨大而渾濁。這一條了不起的河流,哺育過象雄進而哺育過古格,遠去,則又去開發滋養另一些國度和人群。象泉河谷因它富庶,歷史人事因它無中生有。扎達是象泉河發源地,扎達因此不朽。我在此地所見聞的一切都是它的作品,假使沒有它——我還不習慣這樣設問——然而假使沒有它,那些村落,牛羊,稼穡,草野,那些往逝風景,以及我的探問感慨……
象泉河滔滔而無言。
明天就要離開扎達去往普蘭。我站在扎達蕭瑟的曠野上,任晚風拂面。對面山壁上星散的窯洞此刻黑黝黝靜悄悄,如過往古人不閉的眼睛,矚望著象泉河谷的歲月,千年滄桑。
第二章 普蘭——雪山環繞的地方
——從扎達到普蘭的驚險之旅——咋達布熱聖地以何為裝飾——神湖瑪旁雍措,鬼湖拉昂措——邊境小城普蘭的古商道、國際市場和尼泊爾商人——古宮九層引起拉姆飛昇處;洛桑王子及其二千五百個“妃穴”——友善的印度香客和印度苦行者——邊多的普蘭歌舞,次旦的普蘭彩石——那些編織起普蘭社會歷史生活的細而密的經緯——
普蘭是青藏高原這片高大陸的西南門戶,在三圍中被稱之為“雪山環繞的地方”——南有喜馬拉雅,北有岡底斯。翻過喜馬拉雅險峻隘口急轉直下,就是尼泊爾,就是印度了。
普蘭在藏民族精神世界中地位獨特,盛名不衰,具有其地理、文化、歷史、宗教等方面的多重因素。簡而言之,它的神山聖湖——岡底斯主峰岡仁波欽和瑪旁雍措——即是它神聖到極致的象徵。
普蘭歷史久遠。據藏文資料,在公元初始,它就成為象雄國中心轄區之一。後來,又成為吉德尼瑪袞的發跡之地。他和他的後代們在此建立了普蘭王朝。在喜山另一側建立了亞澤王朝——後者於十九世紀初才被尼泊爾的廓爾喀王武裝佔領。此前作為中原、藏地的“邊界小邦”生存了七百餘載。
除此,普蘭對於我們來說,別具風采的還有它的服飾、歌舞、傳說、古商道……即便對於本上西藏人來說,它也具有撲朔迷離的相當的古典感和異域感。
但是,縣名“普蘭”的音就譯得不確。譯成“普讓”就好了。一巳接近了女孩子的芳名,這擁有嚴肅歷史莊重文化的古老之地可就被弄得輕飄飄的了。
從扎達去往東南向的普蘭區區幾百公里,本來也無意於當天到達,不想卻在路上延宕了四天。人為的因素是有的,因為除急於投入工作的南希外,其餘所有的人都可早可遲到達目的地,更何況沿途要經過楊成的姐夫擔任礦長的門士煤礦、門士附近著名的咋達布熱寺廟,尤其要經過名震中南亞、為眾多宗教所崇奉的神山聖湖,可以認為處處皆目的地。除去人為因素,路途艱險、小災頻至也勢必影響行程。
八月八日飯後,頗有些留戀地告別了小住四日的扎達。兩臺改裝了的北京吉普駛向我的新的未知地。兩臺車上的人們是兩個年齡組:年齡大些的格勒、南希、老孫、我乘坐馬師傅駕的車,而活躍的小字輩們則集中在楊成駕的車上。此前楊成再三宣稱,到了門士,他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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