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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大都為本地的、拉薩的、東部工布地區的和藏北牧區的,用車運來或用牲畜馱來。按常規每進行一人天葬師要收取一套衣服,赤烈曲桑如數上交寺院。寺院每隔半年向僧人發放三百七十件。算下來,五年間天葬的已達三四千人了。
天葬師赤烈曲桑五十五歲,本地德中人,民改時曾當過察雅天葬師的徒弟。文革中住在堤寺下面村莊的時候為百姓悄悄秘秘搞天葬。他介紹說,這個天葬臺的最大特點在於,能把屍體處理得乾淨徹底。你看這天葬臺的鷹鷲之多呵,少的時候上百隻,多時三二百隻。送來三兩個是不成問題的;但要是送來四個,鷹吃不完就有些麻煩。這時就要念經和煨桑,請求老鷹繼續。否則的話,寺院的威信受影響。別處天葬臺對於吃剩下的,常常用汽油燒掉。我們認為這千萬使不得,因為這種強烈的不良氣味會傷害天上的和四周的神鬼們。對於剩餘屍體的處理,我們是以酥油摻上各種配料:蘇魯、柏魯、三棵針、然巴草、黑白礦石和小米等焚燒,並唸經祈禱。八歲以下早夭的孩子在下方山腰的小臺子上,遭刀槍等兇器致死者在山腳的天葬臺處理;被毒死的人要送到雪絨河邊的一個地方,為他念莫朗木祈禱經並經過“拋哇”後燒掉——以免株連鷹鷲。
——曾聽朋友班果談到,在他工作的青海果洛,就曾在天葬臺發生過這樣兩件事:一位姑娘輕生服用了大量敵敵畏,天葬後毒殺了十多隻鷹;另一位大醉而死,於是天葬臺上也醉倒了一大片,鷹。
現在似乎沒那麼嚴格了。那天早上天葬的二人中,就有一位非正常死亡者,大概是在民事糾紛中被人擊傷頭部斃命的,照理應傳送山腳葬處。縣公安部門一輛專車開來,身穿白大褂的法醫在現場工作。場外一大片花褐色的鷹群等得不耐煩,一次次發動進攻,公安人員和送葬人員齊心協力,扯起長繩揮動起來,阻止它們的過早行動。但不時有一隻兩隻硬闖過防線,叼上一條肉疾步跳出圈外。
就這樣,就在那個清晨,隨著裹屍布的被開啟,天葬文化以具象方式過細地在我面前展現開來。把它的每一程式、每一細節,以切割聲、敲砸聲、迫不及待的鷹們的嘰哇聲和翅膀扇動聲,有聲有色地展現開來。那時天空湛藍,雲彩潔白,初升不久的陽光新鮮耀眼且略帶些溼潤,天地之間差不多沒有一絲風。
我站在距操作現場不遠處的雪地上,平靜地注視著這一過程,看天葬師和他的助手們賣力的技術性操作。有一個念頭盤桓不去:平素千般珍惜、萬般愛護的身體,在這種情形下就這樣消失,一無所有。
我們的邊多老師和德珍遠遠地走開了,在山坡那邊一直等到結束。後來邊多老師反應強烈地說,他已經立下遺囑,死後火葬,絕不天葬。
所謂喪葬方式無非是對於遺體的處理方法問題,這是一個給活人帶來麻煩的問題。這一天我空前地想到這事,想到將來我的歸宿。思來想去,人類現有的任何方式都不使我滿意,無論土葬、天葬,火葬、水葬……
最好的辦法是,在生命告終時,瞬間消失,了無痕跡。
靈魂也隨之化為清風雲煙,歸於虛無。
德中尼姑寺距離堤寺並不很遠,在仁多崗村分路,拐進一條山溝,走上六七公里就是德中寺。連續兩年,我多次來過,這兒從自然到人都有特別吸引我的地方。
德中山谷谷深壁陡,山青水秀,與雪絨河谷風景大不相同。谷口景觀已初步顯現出它自己的風格。巨大渾圓的灰色岩石疊相累加,直逼碧藍蒼穹;石崖間簇簇青松灌叢,其下澗水淙淙。前不久才遇到一位剛剛踏勘過此地的地質學家,得知德中的地質地貌果然不同尋常:德中山谷一線為歐亞板塊所屬的較小板塊之間的結合部,是一條深大斷裂帶。論其大,東起橫斷山,西接岡底斯,直線長數百公里;論其深,自地表往下縱切全部固體地殼直至岩漿層。地質學家揭示說,凡斷裂帶上,必有溫泉出露。這一山谷可見的溫泉點有十數處之多。還說,凡斷裂帶上,必是地震頻發區——那之後不久,我們在查古村睡地鋪的一個凌晨,被大地轟轟的搖動驚醒。那次地震的震中在德中附近的羊日崗鄉,一些房屋被毀,死了七頭牛,傷了幾個人——拉薩的電視如是說。
德中的奇山異水成為聖地的條件之一。有一古老傳說:南瞻部洲有七聖地,德中是其中之一;有一億神女居住在德中的神山上——這也許是在此建立尼姑寺的依據之一。
最著名的傳說仍然是關於密宗大師蓮花生的。相傳這一聖地也是他開發的。當年他應藏王赤松德贊迎請,降服並役使鬼神們修建好桑耶寺後,又乘坐神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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