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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上了一頭狗熊,掉頭便跑,狗熊緊追不捨。多丹急中生智,藏身於石縫,笨蛋狗熊居然沒能發現他。我們還知道了胖尼姑不雅的外號叫“豬八戒”;還知道昌都人西熱邦久得了奇怪的眼病,凡是他看準了的放腳的水中石頭,一腳下去必定踩進水裡。還有從小在家鄉長大的外甥,到拉薩不認媽媽了,總是隨了舅舅羅布桑布喊媽媽為“姐姐”。
當然,我們不知道的故事還更多。
尤其是,我曾一次再次地想過,這十多位二十幾歲的僧尼,日復一日地朝夕相處,能不產生一些感情方面的糾葛?如果有過,是對戒行的破壞;沒有,則是人性某些方面的缺失。
我們的拍攝計劃安排得很滿,又增添了朝聖部落這個計劃外內容,格外的疲於奔命,愈加頻繁地穿行於拉薩河和雅魯藏布江兩岸。而無論我們留了多麼寬鬆的餘地按每天前進一兩公里計算,他們也總是拖了又拖。江羊文色去山裡走親戚去了,還邀上嘎瑪西珠同去,大家只好等他倆,一等四五天;仁欽羅布病重了,一群人送往拉薩急救,大家又都等著。總之每回去營地,都不免抱怨嘮叨,你們的速度可真慢呵,你們的紀律真鬆弛呵,不,你們簡直就沒什麼紀律;你看我們已在山南又拍過些什麼,在拉薩又做了些什麼。冬天來臨了,你們的朝聖和我們的拍攝都該結束了,咳,你們怎麼不著急呢?
羅布桑布真的不著急,他們沒有一個人著急,我的藏族朋友們都不會著急。我的親愛的嘉措和德珍兩夫婦永遠都是好脾氣。這是一個不著急的民族。有人提醒過說,你看見過哪個藏族人因為著急打過孩子呢?
要是你相信一大劫是十三億年,一個靈魂無窮盡地轉世需歷經無窮盡的這樣的大劫,如果你擁有無窮盡的時間,你著急著幹嗎去呢?
當我著起急來的時候,羅布桑布就笑著解釋說,人多事多病多。
現在我想起來還不免好笑。我們就彷彿一個著名的故事中的人物一樣。
桑秋多吉說,早晨起來到山上撿牛糞,夠燒一天的就行。故事中的那位自我實現者得到海灘上曬太陽的外國漁夫的同樣答覆:昨天多撈了一條魚,夠今天吃的就行了。自我實現者對這種懶散惰性很不贊同,就說我擁有這些時間的話,就絕不荒廢它,就如何地多打魚,斂財聚富,如何建立合資企業,跨國集團,進行遠洋貿易,發行股票,如何在幾十年裡成為世界首富之一。
然後呢?
然後,自我實現者就說,當我功成名就後,我就皈依佛門,或者到海灘上來曬太陽。
桑秋多吉和外國漁夫睿智地微笑了。
一年一月零三天,算一算,整整三百九十九個晝夜,把沿途每天所做所為簡要成一句話記在長條的藏曆上。羅布桑布心平氣和地翻閱,慢條斯理地講解。沒有驚天動地的事件,不過就記了今天到了何處,見過何人,遇到何事,某人病了,某牛死了或賣了之類瑣屑事務。我們就這樣領略到他們所經歷過的雲和月,風和霜,雨雪和陽光,一條長長的、穿越了歲月和荒野的足跡——是身跡,和心跡。
一九九一年藏曆十月初四、公曆十一月十日,出發。
兩天後到達囊謙古國遺址,文成公主瑪尼石處。
十二月四日,嘎瑪洛薩病危,尼姑們都哭了。為他念經並打針。嘎瑪洛薩右肋下劇痛。當時所有磕頭人都兩肋劇痛。估計不是肌肉嚴重拉傷,就是內臟錯位。
一九九二年元月一日,翻越青海與西藏交界的色雜波拉雪山。雪深無法磕頭,只得膛雪而過。翻過山,已是深夜。找到當地百姓,請求牛糞和住宿。人家說,過往香客有好人也有壞人,壞人又偷又搶,我不知你們是好是壞!說著罵著,還是給了些牛糞。用牛糞火慢慢烘烤雙手,才把凍住的手板套脫下。
一月二十一日,第一次化緣(討飯)。
一月二十四日,第二次化緣。這一天還發生了一件事:心愛的小青馬掉進冰河裡去了。但沒受傷。後來用這匹馬換了一匹紅馬,紅馬的主人看上了家鄉的良種馬,寧可貼四百五十元錢央求著成了交。此後的記載中,多有換馬、賣牛之類內容,有時賺了,有時虧了。
一月二十八日到達了青縣農村,住父親舅舅的兒子家。次日為主人家唸經。由於挽留殷切,一住十二天。
二月九日啟程,路遇囊謙朝聖者七人。後同行一月,分手。
二月二十日路遇四川八人磕頭,不是三步一磕而是走十多步一磕。
三月一日,磕到了青境內大雪山協拉山頂。
三月三日,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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