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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和煦、海鷗翩翩,妻笑著說:“有錢,真好!”
二十多年的老朋友,自從大前年在紐約見過一面,便一直聯絡不上,掛電話過去,也總是沒人應,最近突然接到信,行間不再是幹雲的豪氣,卻滿是人生的哲理,尤其臨結尾的一句話,震人心絃:“活著,真好!”
從追求年輕的奔躍、肉體的激情、金錢的力量,到僅僅是“活著”。
這,就是生命的歷程吧!
當我們七老八十,有一天晚上老頭子突然來了莫明其妙的興致,伸手過去,摸著老太婆乾癟而下垂的乳房,老太婆一笑,露出了沒牙嘴……
深長的愛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一對老夫婦相互扶持地走過,總是愛開黃腔的司機老林,突然歪頭若有所感地笑著說:“想想!當我們七老八十,有一天晚上老頭子突然來了莫明其妙的興致,伸手過去,摸著老太婆乾癟而下垂的乳房,老大婆一笑,露出了沒牙嘴……。”
不知道這是不是他開玩笑的話,只覺得有一種特殊的味道,並在心中自自然然地,勾出一對風燭殘年老人的輪廓。
這已是十三年前的事。老林早退休了,我也離開中視多年,但他的這段話,卻常常在腦海浮起。
多麼蘊藉溫馨的畫面哪!看來屬於色情的描述,卻顯得那麼純真而感人。欲已經隨著年華的消逝而淡遠,情像是深臧的醇酒般,變得更耐人尋味。使我想起不知哪位詩人有過這樣的句子:早已喝完的酒瓶
依舊藏在櫃子深處
偶然拿出來
砰地一聲,開啟瓶蓋
嗯!啊啊……
猶然是初戀時的芬芳啊!
便又悄悄蓋上
塞回櫃子的深處……
何其悠遠、恬淡的愛!看似隨著年輕時豪飲而盡的一瓶酒,按緊了蓋子,放在心靈櫃子的深處,且在數十年後的某一個日子,偷偷地取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飲者!
這,才是深長的愛!
三十二年了,直到今天,每當我被蚊子叮到,總會想到我那慈祥的父親,聽到啪地一聲,也清清晰晰地看見他手臂上被打死的蚊子,和殷紅的血跡……
父親的畫面
人生的旅途上,父親只陪我度過最初的九年,但在我幼小的記憶中,卻留下非常深刻的畫面,清晰到即使在三十二年後的今天,父親的音容仍彷彿在眼前。我甚至覺得父親成為我童年的代名詞,從他逝去,我就失去了天真的童年。
最早最早,甚至可能是兩三歲的記憶中,父親是我的溜滑梯,每天下班才進門,就伸直雙腿,讓我一遍又一遍地爬上膝頭,再順著他的腿溜到地下。母親常怨父親寵壞了我,沒有一條西裝褲不被磨得起毛。
父親的懷抱也是可愛的遊樂場,尤其是寒冷的冬天,他常把我藏在皮襖寬大的兩襟之間,我記得很清楚,那裡面有著銀白的長毛,很軟,也很暖,尤其是他抱著我來回走去的時候,使我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我一生中真正有“獨子”的感覺,就是在那個時候。
父親寵我,甚至有些溺愛。他總專誠到衡陽路為我買純絲的汗衫,說這樣才不致傷到我幼嫩的肌膚。在我四、五歲的時候,突然不再生產這種絲質的內衣。當父親看著我初次穿上棉質的汗衫時,流露出一片心疼的目光,直問我扎不扎?當時我明明覺得非常舒服,卻因為他的眼神,故意裝作有些不對勁的樣子。
母親一直到今天,還常說我小時候會裝,她只要輕輕找我一下,我就抽搐個不停,且裝作上不來氣的樣子,害得父親跟她大吵。
確實,小時候父親跟我是一國,這當中甚至連母親都沒有置身之處。我們父子常出去逛街,帶回一包又一包的玩具,且在離家半條街外下三輪車,免得母親說浪費。
傍晚時,父親更常把我抱上腳踏車前面架著的小藤椅,載我穿過昏黃的暮色和竹林,到螢橋附近的河邊釣魚,我們把電石句掛在開滿姜花的水濱,隔些時在附近用網子一撈,就能捕得不少小暇,再用這些小暇當餌。
我最愛看那月光下,魚兒掙扎出水的畫面,閃閃如同白銀打成的魚兒,扭轉著、拍打著,激起一片水花,彷彿銀粟般飛射。
我也愛夜晚的魚鈴。在淡淡姜花的香氣中,隨著沁涼的晚風,輕輕叩響。那是風吹過長長的釣絲。加上粼粼水波震動,所發出的吟唱;似乎很近,又像是從遙遠的水面傳來。尤其當我躲在父親懷裡將睡未睡之際,那幽幽的魚鈴,是催眠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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