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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得那樣狠,一定是因為家裡還有米。只要
給我半斤米,哪怕孩子燒成了化鐵爐,也與外人不相干。”
杭九楓當然不會答應。“我只能每人送半斤狗肉。糧管所的糧食全毀了,留著
兩條狗沒用。”
杭九楓將來九楓樓的人全部帶到小西山上。久沒殺狗,功夫還在。別人殺兩隻
雞的時間,杭九楓就將兩條狗剝了皮,一刀一刀地分割成四隻前腿、四隻後腿和四
隻眼睛再也閉不上的兩隻狗頭。
得到一點好處的人,用草繩拎著半斤狗肉,匆匆忙忙地往回走,隔著兩裡遠就
大聲叫著家裡的女人:“死婆娘,快回來燒火!”聽說有狗肉了,女人連忙放棄在
冰雪尚未徹底融化的田野中尋找野菜的努力,回到家裡上足半鍋水,將拳頭大小的
一塊狗肉煮得香透整個垸子。
彷彿是無形的訊號或者命令,就在這一天,從一大隊到十二大隊,整個天門口
都跟著杭九楓殺起狗來,就像一九五二年春天抗美援朝戰爭打得最緊張時,為了預
防美國人的細菌戰而開展的捕鼠滅蠅活動。殺狗的辦法在一般人那裡都是相同的,
將自家的兩扇門留下一道門縫,然後讓孩子“啊——兒!啊——兒”地喚狗回來,
像是要喂吃的給它。待氣喘吁吁的狗將頭伸進門縫,拼命地往裡鑽時,躲在門後的
大人使勁一推,兩扇門正好夾在狗脖子上。在同一天裡,天門口範圍內的幾百只狗,
逃過了此種暗算的少之又少。
部分原因是狗的主人突然心軟了,沒有關好門。這些因及時察覺而逃脫的狗,
只能請杭九楓來對付。剛剛躲過一劫的狗,見人都會將前身著地,擺出一副拼命的
樣子。杭九楓倒拿著一把從屠夫那裡借來的殺豬刀,衝著狗“啊——兒!啊——兒”
地叫幾聲,那狗就放鬆了警惕,搖頭擺尾地走過,伸出舌頭舔著那油膩膩充滿血腥
的刀把。那狗舔得正起勁時,杭九楓輕輕一轉五指,將殺豬刀掉了頭。如果是特別
聰明的狗,杭九楓可能要將這個動作重複到第三次,只要那狗膽敢伸出舌頭在刀尖
上舔一舔,杭九楓便順勢一送,將長長的殺豬刀連同刀把一起穿過狗的喉嚨,準確
地刺中狗的心臟。杭九楓殺狗,沒有叫的。不是狗不想叫,而是叫不了。
最後一聲狗吠消失後,侉子陳曾經懷疑,在同一時間裡將大狗小狗一律殺光,
其中是否會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所有回答中,又以杭九楓的回答最讓侉子陳
無話可說:“雞吃光了,羊吃光了,豬也吃光了,就只剩下牛狗人,不殺狗吃,未
必能夠殺牛和殺人?”
此番對話過後不久,一個瘦得只剩下一根筋的男人,歪歪倒倒地出現在下街口。
瘦男人的出現立即扭轉了整個天門口的注意點,侉子陳不得不就此認定,因為餓極
了才殺光了狗。
瘦得變了形的男人,最早被細米認出是林大雨。
“沒長卵子的侉子陳,沒長卵子毛的陳侉子,你出來!”瘦得不成人樣的林大
雨過家門而不入,顫顫巍巍地走到小教堂,雙手扶著門框大叫。作為一種稱謂,天
門口人在私下談話時才頻繁地使用侉子陳,真正與侉子陳面對面時,以往只有杭九
楓才敢這樣稱呼。
“奶奶的,你的嘴巴是不是剛剛唆過馬鷂子的卵子?”侉子陳最惱火當地人這
樣叫他,三步兩步跳出來。一旦看清楚罵他的人是林大雨,侉子陳立即換了一副臉
色,客客氣氣地請林大雨進屋坐坐。
“我有力氣過這麼高的門檻,就回不來了!”糧管所被燒之前,侉子陳派林大
雨送新挑選的一百人去白蓮河水庫工地。“說是輪換,去了之後連我這個送行的領
導都不讓回,也得拿起扁擔當民工。工地指揮部的那些北方人真是狠心,哪怕是條
狗從面前路過,也得逼著它用那狗嘴巴叼些土到大壩上。像我這樣打鐵打出來的一
百年的好身體,投進他們的羅網後就出不來了!我能活著回來就算不錯了,一鎮那
麼年輕都死了!”
侉子陳心裡有愧,泡了一杯紅糖水送到林大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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