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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汗,苦臉做無辜狀——不過人心不溝通,色者見色,空者見空,草民並不見怪於劉甲長,相反,還感謝他陪同前來參見知縣大人,讓人深感知縣大人治下民風淳樸,歌舞昇平。
錢知縣要教芝拿出信件,教芝不肯,說幾天來發生變故太多,信中所託之事不算數。錢知縣說他自有分寸,何況教芝無權扣押屬於別人的信件。教芝只得奉上推薦信,信是著名詩人張維屏先生寫的。
耕讀時代,張家人的四大天敵,蝗蟲、麻雀、老鼠和兵禍,象季節的輪迴一樣,在田間、曬場、穀倉和其它任何地方,默契地瓜分宗族的糧食和生命。
鴉片戰爭那年,教芝的父親加入鄉勇圍攻英國人,被來復槍打穿胸膛。他沒後悔,慘笑著總結教訓:有些禍害是不請自來的,今天不惹,明天也躲藏不過。
血的教訓。教芝的父親是從家鄉韶關到珠江口看熱鬧的,懵裡懵懂地操起梭鏢,客死他鄉。族譜記載:因與英寇搏鬥,於三元裡遭戮,歿道光辛丑年四月初十。
教芝的童年戛然而止,速成了徹底的孤兒,他確定父親的血管不能修復的時候,忘記了母親生他那時的血崩。父親的遺體和遺言送回家鄉,屍骨埋葬在土裡,遺囑傳送到教芝心中:中舉,娶表姐芝蘭為妻,回報族人的養育之恩。
六年後教芝中舉了,族人催促教芝去江西求官,順便到姑母家迎娶芝蘭。教芝不忘先去番禺拜見張維屏先生,雖然不是同宗同族,也還是同姓同鄉,況且教芝是三元里抗英烈屬,所以張維屏先生肯幫忙。教芝讚美先生的高風亮節,當下朗誦《三元里》一詩,“三元里前聲如雷,千眾萬眾同時來,因義生憤憤生勇,鄉民合力強徒摧。家室田廬須保衛,不待鼓聲群作氣,婦女齊心亦健兒,犁鋤在手皆兵器……”表示那是韶關張家人的必修課,以此礪志,報效國家。年邁的張維屏很高興,因為曾經是泰和的知縣,覺得那地方風水宜人,所以給千里之外的現任知縣錢伯薰寫了舉薦信一封。現在這封信就在錢知縣手裡。錢知縣趕緊退堂,打發劉甲長回去,客氣地請教芝到書房喝茶。
“南山先生囑咐的事,鄙人盡力去辦。”錢知縣說,但是如果求縣丞以上的官,就須廣東的京官具結,吏部備案,查漏補缺,方有可能,總之不復雜但麻煩。教芝說現在還有更急迫的事要做:尋找千煙洲和表姐芝蘭。 txt小說上傳分享
一、一夜十八張(3)
“為什麼人人都說沒有千煙洲?”教芝問,“那麼大的村莊會平白無故地消失嗎?”
“上任以後我到過五都幾次,”錢知縣沉吟道,“印象中確實沒有聽人說起過那地方。”於是帶教芝去查地名志,恰好是錢知縣的上一任沈知縣修訂的。教芝找到了官方記載:千煙洲,明洪武年間劉珍開基,本名黃沙洲,鼎盛期一百餘戶八百餘人,號千煙洲。道光癸卯年暴發霍亂,村民無一倖存,慘不忍睹,因及時封鎖,災難控制在該村範圍內。
八年前的事,難怪錢知縣不知道,但民間為什麼要隱瞞?而且劉甲長為什麼得知有人來尋找竟然採取過激行為?這諱莫如深的背後,到底隱匿了多少不可公開的事情?錢知縣表示一定會上心查個究竟,教芝則告辭回五都,他不相信沒有人說實話,只是實話說出來,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姑父姑母和表姐都悲慘的死去了,教芝不能就父親遺囑的第二條盡孝。但教芝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並不簡單,他要找到一把開啟謎團的鑰匙。教芝仍然投宿到那家客棧,劉老闆熱情有加,說早就看出教芝不是壞人,劉甲長也過來請吃飯。教芝不計前嫌,問起道光癸卯年間的事,劉甲長憨厚地笑了。
“這知縣老爺錢大人肯定跟你說了,我嘴笨,就高抬貴手別讓我出洋相了。”劉甲長說。
“錢大人根本不知道那年的事。”教芝說。
“那年?哪年?好象過去一百年了,好象一場噩夢一樣,天一定曉得。”劉甲長沒來由的聲淚俱下,令教芝吃驚。劉老闆趕緊叫幾個後生攙扶劉甲長回家,向教芝解釋說:“他老了,醉了,每次都這樣。我也一樣。”
教芝心領神會,“我不會為難他,也不會為難你。”教芝累了,一天走了六十里旱路,搭乘了二十里水路,他把自己灌醉,一覺睡到大天亮。初升的太陽染紅了河水,草尖的露水還沒有蒸發,打溼了教芝的布鞋,腳背清涼,千煙洲的遺址在陽光下沉默,不遠處的路邊有一個姑娘在向他揮手。
姑娘站在一棵荷樹下,青翠的荷樹枝在晨風裡柔緩地搖擺,姑娘的揮手比樹枝更柔和,她一身黃綠相間的衣服,似乎隨時會淹沒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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