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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當時人的話說,八寨乃百六十年所不能誅之劇賊,是粵南諸賊的淵藪,八寨不平,兩廣無安枕之期。陽明未請示朝廷,在派兵進剿斷藤峽的同時,派林富、張佑監督著盧蘇、王受的五千田州土兵,他們願意立功,表現優異。夜間偷襲,突破石門天險時,這些劇匪才發覺大軍來到。看來所謂劇匪的軍事水平是相當幼稚的,只是以往官軍或怕死或比他們更幼稚而已。成化年間最輝煌的一次是土官集合狼兵深入巢穴,結果斬獲二百,就算象樣的戰功了。這次,劇匪失去天險,心虛氣奪,且戰且走,畢竟是慣匪,將近中午時,他們糾集二千餘人反擊,沒想到這次的官軍來真格兒的,奮力衝殺,他們大敗輸虧,奔入重險。
官軍招募敢死隊,夜間乘其不備--他們居然還是不備,再度襲擊,攻破古篷寨,又乘勝連破周安、古缽、都者峒諸寨。八寨基本被拿下,前後斬獲三千餘人,是空前的勝利了。
陽明動用的兩路軍隊,各不滿八千。創立了大明在這一帶作戰成本最低、成效最大的記錄。儘管,七、八年後,這裡的少數民族又因官府與土司之間起了震盪性的衝突而暴動,但眼下陽明收了全功。湖南兵已不堪忍受此地的氣候,開始鬧病, 有瘟疫的苗頭,陽明的身體也支撐不住。他下令班師。
大學士霍韜在給皇帝的上疏中說,臣是廣人,曾為陽明算了筆帳,這場戰役,他為朝廷省了數十萬的人力、銀米。他的前任,調三省兵若干萬,梧州軍門支出軍費若干萬,從廣東布政司支用銀米若干萬,殺死、瘟疫死官軍、土兵若干萬,僅得田州五十日的安寧,思恩就發生了反叛。而陽明不費鬥米,不折一卒,就平定了思田,還拔除了八寨、斷藤峽這樣的積年老巢。
陽明在嘉靖七年七月十二日上了《處置八寨斷藤峽以圖永安疏》主要舉措有:1」移築南丹衛於八寨;2」改築思恩府城於荒田,就是把原在高山之上的府治移到水陸交通的地方來,荒田這個地方軒豁秀麗,便於貿易;3」改鳳化縣於三裡;為了基層政權佈局合理;4」添設流官縣治于思龍;5」增築守鎮城堡於五屯。他的方略是:“謀成而敵自敗,城完而寇自解,險設而敵自摧,威震而奸自伏,”還有個時機問題--現在正好。
這一系列長治久安的益民利國的安排,朝廷里根本沒人想聽。處置江西事變時全靠兵部尚書王瓊贊助,而王尚書早已被楊廷和藉故拿下大獄,差一點殺了頭。王瓊再三哀求,才落得發配邊疆的下場。大明官僚中單有在後面搞清算的。有人居然起訴陽明,說他進剿八寨擅自行動,儘管他們知道當初朝廷給了王可以便宜行事的權力。對於陽明提議在進剿過的地方建立郡縣以鎮定之,趕緊教化新民,等再來土匪時,他們已成了良民,此地就不會再反覆了等方案,他們說,建築城邑,是大事;區處錢糧,是戶部的職責;誰讓他這麼幹了?總而言之,不以為功,反求其過。雞蛋裡頭挑骨頭,成功了反而有罪,幹成的事是應該的,當然要忽略不計;沒讓你乾的事情,不管再好也是瞎鬧。好象他們的職責就是把朝廷的屁股弄得越涼越好,讓任何一張熱臉貼上來都覺得它涼,便完成了神聖使命。
5.秋風南滇路
陽明的身體是再也與這種體制耗不下去了。
到目前為止,他所有的成功幾乎都是體制外的作品:不容講學,偏講學;並沒讓他平寧王,他偏起義師。若都按現成的道兒走,他也許能到公卿,成為一世的大老,但身死人亡,不會象現在這樣死而不亡。對陽明來說是個要生前福與身後事的問題,他少年的時候就堅定了不要只管一世的功名,而要永垂不朽的聖賢境界。
他關心著老家的書院和學生們,他歸心似箭,以為與學生的相見漸可期矣,擔心老家講會的地方門前的草會有一丈深了吧?
這麼漂亮的戰鬥,兵部的賞還在宮廷裡討論來討論去,他的一系列建議還須戶部調查研究後再說,他沒有別的權力和自由--甚至沒有就此回家的權力和自由。一切都須上邊定好了,你在圈子裡來回走。若是奴性深重的人覺不得多麼痛苦,但他受不了。儘管他有足夠的效忠我皇上的奴性。
上了《處置八寨...》長長的奏疏,他就臥床不起了。等到九月初八日,他的生怕一物不得其所的周密設計還沒得答覆,皇上倒派行人專門來獎賞他,肯定他“處置得宜”,短時間內即令拚夷畏服,罷兵息民,其功可嘉,賞了他白銀五十兩。行人到時,他硬從床上爬起來,有人攙扶著也站不住,但還是望闕謝主龍恩。這種折騰再加上“感激惶懼”,他居然暈了過去。過了許久才甦醒過來。他在謝恩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