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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準就在內心找著了心本體了沒有。
陽明為什麼那麼反對宋儒尤其是朱子的註疏辭章之學標價為〃支離〃,原因也蓋在於此。所謂〃支離〃就是把只能內在的體驗意會的〃道〃變成了即使沒有體會也能言之有理的〃學〃。這相當於,把詩變成了詩歌作法;把倫理變成了倫理學;把宗教體驗變成了宗教研究,把人生智慧變成了學院派的學術研究。更不雅的說,是把微妙的運用著全副知覺感受的愛情變成了婚姻文書,結婚指南一類的教科書。用大字眼說,這樣做,實質上是使聖人之道的中心或本源性的意義被〃支離〃了,瓦解了,一切都變成了〃話語〃。既然變成了話語,也就可以變成語言遊戲,嘴裡不說心裡話的形式主義的語言操作。這種做法使〃聖經〃普及以致於出現了成熟的舉業〃教會〃,而事實上聖學的精義已經消亡。孔孟復出反而考不了這種〃經義〃〃制義〃〃時義〃時文〃,就是滑稽而嚴酷的證據。
橫亙在陽明面前的正是這種文化現狀和真正的思想難題。他要徹底翻它個個兒的也正是這個已經很成熟的〃文化統型〃。他用了十幾年的功夫才總算摸索著了這個〃文化地圖〃的門徑,捉住了這個龐然大物的把柄,從而他覺得可以把〃地球〃掄起來了。
所謂〃始知聖人之道,吾性自足〃的哲學意義在於此。
後來,他把這個原理簡化成〃心即理〃。這種話頭陸九淵們早就說過,但從〃紙上〃得來的,在心學這個精神體系中是不算數的。
能〃學〃過來的東西是衣裳,用心〃證〃出來的才是自家骨頭上長的肉。
陽明心學的要義在於恢復儒學的宗教性,從〃支離〃的學術包圍中突圍出去,恢復聖學的神聖性………陽明深情的以悲壯的〃承當精神〃說:〃我此良知二字,實千古聖賢相傳一點骨血。〃
若來點煞風景的“解構”式闡釋,則覺得大儒陽明的悟道,其“功課”酷似禪宗之參公案獲得的頓悟境界。“聖人至此,更有何道?”是他契入的心念,反覆參究的結果是豁然開朗,一處透,千處萬處一時透;一機明,千機萬機一時明。陽明悟了之後曾默證六經,無不相合。這與禪宗之明心見性的頓悟後由二元世界透入一元世界的脫胎換骨的昇華境界若合符節。茲舉高峰和尚參究“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事例略見一斑:
山僧昔在雙徑歸堂,未及一月,忽於睡中疑著萬法歸一,一歸河處?自此疑情頓發,廢寢忘食,東西不辨,晝夜不開,開單展缽,屙屎放尿,至於一動一靜,一語一默,總只是個一歸何處,更無絲毫異念,了不可得。正如釘釘膠粘,搖撼不動,雖在稠人廣眾之中,如無一人相似。從朝至暮,從暮至朝,澄澄湛湛,卓卓巍巍,純清絕點,一會萬年,境寂人忘,如痴如兀,不覺至第六日,隨眾在三塔諷經次,抬頭看見五祖演和尚真,驀然觸發日前仰山老和尚問拖死屍句子,直得虛空粉碎,大地平沈,物我兩忘,如鏡照境,百丈野狐,狗子佛性,青州布衫,女子出定語,從頭密舉驗之,無不了了。般若妙用,信不誣矣。(見《古尊宿語錄》)
當然,陽明悟道的形式與此相近,而內容並不相同。陽明的悟,不離倫物感應,而是是非非,天則自見。但他早年沉溺佛教、道教,尤其是在陽明洞天的靜坐功夫,此時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儒、釋、道三教在最高的神秘的心體呈現境界同通無礙,都講究一個“歸寂以通感,執體以應用。”
3.知行合一“心”路難
並不是一悟便天下太平,萬事大吉。以前,他也曾不同層次的這樣脫胎換骨過,並沒有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聖人雖可學而至,但不可能朝發夕至。
他這一悟固然是拔出了地平線,但還只算是把心安回了自己的腔子,怎麼從裡往外的去求證大道呢?否定析心物為二,道器為二,言行不一,知行歧出的〃支離〃學風奇Qisuu。com書,雖也是打了一場大仗,但還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尤其是心學這種精神學,它將世界聚焦於我心,遂將所有的問題變成一個問題,任何一個問題也就是所有的問題。沒有表裡,內外,上下,任何〃一'都是具體而微,至大無外,至小無內的整體。這叫破除了二元論,返回了道本體。這樣才能掙脫〃話語〃的的異化,重返〃意義〃的伊甸園。
作這樣的性靈玄言詩是容易的,對於久久浸潤在中國這個古老的語文傳統中的文人,只要他願意,很容易做到這一點。但要以此精神生成具有再生產能力的自身具有敘述功能的哲學來,便還真是〃哲學轉換〃這樣一個改天換地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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