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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司禮掌印太監,現在又用中旨提督東廠。司禮掌印管的宮內,提督東廠便管到宮外來了。特務工作又落到他手裡,馮保不是成為獨裁嗎?高拱容不得,他決定進攻了。第一道火線由六科給事中程文,十三道御史劉良弼等一齊向前。他們底奏疏和排炮一樣地發出了,共同的目標只是一個馮保。第二道火線是禮科都給事中陸樹德,吏部都給事中雒遵。樹德攻擊馮保掌司禮監一事,他底奏疏說:
先帝甫崩,忽傳馮保掌司禮監。果先帝意,何不傳示數日前,乃在彌留後?果陛下意,則哀痛方深,萬幾未御,何暇念中官?
這是用的最合邏輯的論法。惟一的答案,當然是既非穆宗,又非神宗,而只是馮保矯詔。矯詔便有矯詔的處分,高拱正準備著。雒遵是高拱底門生,更是一員大將,他看到神宗坐朝的時候,馮保站在御座旁邊,於是提出攻擊。
保一侍從之僕,乃敢立天子寶座。文武群工拜天子邪?抑拜中官邪?欺陛下幼衝,無禮至此。
兩道奏疏又一齊發出了,共同的目標也只是馮保。這時已經是六月十五日己巳,是神宗即位的第六日。奏疏接二連三地發出了,馮保是司禮掌印太監,掌理內外章奏,沒有不知道。不關事,戰爭是戰爭,用不到秘密。一切的計劃,是高拱發動的,給事中和御史們,也受高拱主使,這也用不到秘密。隆慶四年以來,高拱和言官們打成一片,久已是公開的事實,何況馮保提督東廠,偵緝底特權和機構,都在他手裡,那還有什麼秘密?高拱只准備用“堂堂之陣,正正之旗”,打倒一個橫行跋扈的內監。他曉得奏疏上去了,皇上便會發交內閣擬旨,權柄在自己手裡,不愁馮保有什麼辦法。他自己也曾上疏,請把司禮監掌理章奏的大權,交還內閣。他準備負全責,當然他可以要求攬全權。他認定在縝密的佈置之下,這一來可把馮保打倒了。
他所顧慮的還是內閣的同僚。四月中高儀入閣的時候,他就稱病,再三推阻。居正也曾給他去信:“辱教,知東山情切,高駕夷猶,殊失朝野之望。茲溫綍再頒,敦勸愈篤,恐上命不可屢抗,物望不可終孤。”(書牘三《答宗伯高南宇》)後來高儀果然來了,然而他也果然病了。在同受顧命的時候,高儀曾經豫聞,但是現在他確是病倒了,在這一方面,高拱看不到什麼援助。還有張居正呢!在皇上即位以後,他奉詔到大峪嶺視察葬地,這是準備穆宗皇帝底葬事,當然應由一位得力大臣去的。天又熱,路上又辛苦,據說他回來以後又病倒了,這幾天正在請病假,沒有到內閣。高拱看到兩位同僚都病倒了,一切的責任都在自己肩上。不要緊,他準備一個人擔負著。
居正這幾年以來,逐漸地感到岌岌不安的情況。內閣中的同僚都去了,這是為的什麼?六年三月間,禮部尚書潘晟又去了,又是為的什麼?潘晟去位以後,曾經來一封信,居正答覆道:
辱別諭,一一領悉。白首相知,猶按劍也,況他人乎?然義命之學,竊嘗聞之矣。自檢平生,不敢有一事負國家,不敢有一念負於天下賢士大夫,至於去就,有命存焉,惟靜以俟之而已。猥辱至愛,中心藏之。(書牘四《答宗伯潘水簾》居正有《義命說》,見文集六。)
那時他認為高拱底目標,只是自己,鬥爭沒有把握,劉奮庸、曹大埜又去了,所以只得靜以俟命。他底心緒正從煩悶轉為恬淡。萬想不到穆宗逝世以後,政治方面又躍起新興的勢力,演成內閣和司禮監的決鬥。“什麼內閣?”居正想到,“只是高拱一人!”他明白馮保和自己沒有什麼淵源,高拱底策略,馮保不是沒有耳目,自己也犯不著去告密。(《明史·高拱傳》稱拱使人報居正,居正陽諾之而私以語保。《馮保傳》稱保與居正定謀逐拱。)他採取的方式,只是坐觀成敗。高拱勝了,居正自然還有他底“義命之學”;馮保勝了,居正明白收拾政局,便非自己不可,而且對於馮保,居正也自信還有對付的本領。穆宗逝世只有二十天,神宗即位只有五、六天,空氣已經緊張的了不得,暴風雨就要發作了,等著罷。在這個情況之下,居正只說是受了暑,在內閣請假幾天。
六月十六日庚午,天還未明,神宗召集大臣到會極門。高拱去了,滿心以為這一次就是驅逐馮保的機會。居正還在假中,沒有去。(《明史紀事本末》言“促居正至。”《明史·高拱傳》言‘拱伏地不能起,居正掖之出”,似居正是日曾至會極門。以周聖楷《張居正傳》考之,則言居正卜視陵寢,“比歸而拱已去位矣,”又似居正是日尚在大峪嶺未回。周《傳》作於崇禎間,應可信。再考居正奏疏二《謝召見疏》則言“祗役山陵回還,中暑致病,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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