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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是叫我檢舉連累的,全都完了。我同名單上的人們一起坐進了一部大轎車,隨車的也是端衝鋒槍的大兵。我對小秀說:“完啦!我帶你見祖宗去吧!”小秀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拿名單的那個人卻笑道:“你怕什麼呀?不是告訴過你這是休息嗎?”我沒有理他,心裡只顧說:“騙局!騙局!騙局!”
汽車在一座大樓門前停下了,門口又是端著衝鋒槍的大兵。一個不帶武器的軍人迎著我們,領我們進了大門,說了一聲:“上樓!”我已經是豁出去了,既然得死,那就快點吧。我把上衣一團,夾在胳臂下就上了樓。我越走越快,竟超過了帶頭的那位,弄得他不得不趕緊搶到我前面去。到了樓上,他快步走到一個屋門口,示意叫我進去。這是間很大的屋子,當中擺著長桌、椅子,桌上是些水果、紙菸、點心。我把衣服往桌上一扔,隨手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心裡說,這是“送命宴”,快吃快走。我咬了一半蘋果,後面的人才陸續到達。片刻間,屋裡坐滿了人,除了點名來的我們十幾個之外,還來了不少穿中山服和軍裝的人。
在離我身邊不遠的地方,出現了一位穿中山裝的中年人,開始講話了。我費勁地嚥著嘴裡的東西,他的話竟一句也沒聽見。我好容易吃完那個蘋果,便站起來打斷了他的話:
“別說了,快走吧!”
有些穿中山裝的笑了起來。那講話的人也笑道:
“你太緊張了。不用怕。到了撫順,好好休息一下,老老實實地學習……”
聽清了這幾句話,我怔在那裡了。難道是不叫我死嗎?這是怎麼回事?這時正好帶我們來的那人走了過來,手裡拿著那張點名的名單,向剛才講話的那人彙報說,除熙治因病未到外,其餘需要休息的都來了。我一聽,這更不是瞎獵了。為了證實這一點,我不顧一切地,上前一把將那個名單搶了過來。這個舉動雖然引起了一陣鬨堂的笑聲,但是我卻弄明白了那確實是個名單,不是什麼死刑判決書之類的東西。正在這時,張景惠的兒子小張也來了。他是跟另一批偽滿戰犯首先回國的,他把那一批人的現狀告訴了我們,又把一些人的家屬情況說了。大家聽說先來的一批人都活著,而且家裡情況很好,子女們讀書的讀書,工作的工作,每個人的臉上都放了光。這時我的眼淚有如泉水,洶湧而至……
固然,我所得到的這種輕鬆感,歷時並沒有多久,只不過是從瀋陽到撫順這段路上的一個小時,但它畢竟是起了鬆弛神經的作用,否則我真會發起瘋來的。因為從伯力上火車以後,五天來我想到的只是死。
我的前半生……二 初到撫順
二 初到撫順
火車到達撫順以前,一路上可以聽到各式各樣關於美妙前景的估計。車上的氣氛全變了,大家抽著從瀋陽帶來的紙菸,談得興高采烈。有人說他到過撫順最豪華的俱樂部,他相信那裡必定是接待我們的地方;有人說我們在撫順不會住很久,休息幾天,看幾天共產黨的書,就會回家;有人說,他到了撫順首先給家裡拍個平安電報,叫家裡給準備一下;還有人說,可能在撫順的溫泉洗個澡就走。形形色色的幻想,不一而足。說起原來的恐懼——原來大家都跟我一樣——又不禁哈哈大笑。可是,當到了撫順,下了火車,看見了四面的武裝哨兵時,誰的嘴角也不再向上翹了。
下了車,我們在武裝哨兵的監視戒備下,被領上了幾輛大卡車。從這時起,我的頭又發起昏來。在胡里胡塗中,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只知道後來車停下時,我已置身在一座深灰色大磚牆的裡面。又是大牆!而且是上面裝著鐵絲網、角上矗立著崗樓。我下了車,隨著人們列隊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一排平房的面前。這排房子的每個視窗,都裝著鐵欄。我明白了,這是監獄。
我們被大兵領進了平房的入口,經過一條狹長的甬道,進了一間大屋子。我們在這裡經過檢查,然後由不帶武器的軍人分批領出去。我和另外幾個人跟著一個軍人在南道里走了一大段,進了一間屋子。我還沒看清楚屋裡的形勢,身後就響起了門外拉鐵閂的刺耳聲。這間屋子裡有一條長長的板炕,一條長桌和兩條長凳。跟我一起進來的是偽滿的幾名將官,當時還不熟悉。我不想跟他們說話,不知道他們是同我一樣的恐慌,還是由於在我面前感到拘謹,也一律一聲不響,低著腦袋站在一邊。這樣怔了一陣,忽然那刺耳的鐵閂聲又響了,房門被拉開,一位看守人員走進來,讓我跟他到另一間屋子去。我沒想到在這間屋子裡又看見了我的三個侄子、二弟溥傑和我的岳父榮源。原來還是讓我們住在一起的。他們剛剛領到新被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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