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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中的燈塔
我於19世紀30年代出生在內布拉斯加州的科尼市。小城建在廣闊的平原上。城市雖然不大,但足以讓人們每天24小時都能找到餐廳就餐。父親的咖啡廳就是為他們提供全天候服務的;父親為其取名“中央咖啡廳”。咖啡廳與聯合太平洋火車站只隔了半個街區。月夜中,它閃亮的霓虹標誌向火車站輪班的員工和抵站的旅客示意:不管目的為何,毫無疑問,這些旅客都來到了美國的中心點。正如1733公園游泳池旁的牌匾上所寫的那樣,科尼市處於波士頓和舊金山的中點處,到兩地的距離均為1 733英里。當還是個小男孩的時候,我就曾在這個公園玩耍過。父親曾就職於鐵路行業。那時,他做的是沒人願做的工作:在冒煙的乘務員專車裡洗碗。那裡住著內布拉斯加西部鐵路的鋪軌工人。洗碗的職業使他學會了做菜。與安裝鐵路道釘、牽拉鐵軌或和金屬絲打交道相比,他更喜歡下廚,但是鐵路工人無法在內布拉斯加冬天嚴寒的環境下繼續作業,所以父親到冬天就失業。後來一個需要廚師的馬戲團經過這裡,父親就跟他們走了,負責馬戲團場工、高空雜技師和馴獸師的伙食。那時大約是1917年,距離他登上美國金海岸已經5年了,17歲的他只有小學三年級文化,完全不懂英語。
此後,他又做了好幾種廚師工作,對飯店的生意運作也有了更深刻的瞭解。他開始學習英語,並且,通常他的僱主都會為他提供食宿,這令他得以積攢下一大筆錢。最終,在有了一定的經驗和積蓄之後,他開始自主創業。他先後在萊剋星頓、內布拉斯加州和艾奧瓦州購買餐廳,而後再迅速賣出。最後,他定居科尼市。這是一個有發展潛力,但競爭並不激烈的小城。這裡有一所大學,可以為他提供廉價而又聰明的勞動力;有幾戶希臘家庭,讓他備感親切;還有一塊靠近火車站的市中心空地。他買下這塊地,開辦了中央咖啡廳,咖啡廳的霓虹標誌不僅是穿梭於科尼市的旅客們的燈塔,也是市民們的燈塔。
這個永不熄滅的霓虹標誌寫著:“美食之家1923”。1923年是父親創辦咖啡廳的那一年。咖啡廳24小時營業,可以說,25年來它從未停止營業。一年後,他與母親結婚了,再過一年就有了我。在我8歲的時候,也就是1934年,我開始在咖啡廳的櫃檯上做收銀工作。
小時候,融入當地社會是我最大的挑戰。要做到這一點很難,因為我想成為地道的美國人,而父母卻堅持希臘傳統。他們奮力把我往一個方向拽拉,而我卻朝另外一個方向前進。為了塑造自己的生活,所有的孩子都奮力擺脫家長的影響,而我要擺脫的卻是與另一個國度之間的深刻淵源。
喬治和維妮夏(1)
我父親名叫喬治·彼得森(George Peterson),這不是他的原名,他的原名是喬治歐斯·彼得羅普洛斯(Georgios Petropoulos),從字面上看,他的姓氏可以譯為“彼得的兒子”。在我成長的那些年裡,他常告訴我他很後悔改了名字。“我不想讓任何人以為我不為自己的民族感到自豪。”他說。不過,他將更重要的東西保留在心中了,那就是他的基本價值觀。
父親出生在一個名為瓦利亞的小鎮。小鎮很窮,位於希臘南部伯羅奔尼撒半島的群山上,他的家庭更是小鎮上最窮的家庭之一。根據家族史的記載,他的父親彼得喜歡在蘋果樹樹蔭下睡覺,而不願去幹活。當陽光直射他的雙眼,將他弄醒時,他會重新找一處有蔭涼的地方睡下。他的懶惰絲毫沒有影響他妻子,也就是我祖母追求皇家優雅的執著。每每遇到陌生人,她都會伸出手來,接受問候式的親吻。他們竭力維持一個花園,因為很少下雨,他們必須用桶去附近的小溪打水。他們養雞生蛋,養羊產奶。每當一隻小羊崽誕生,他們都會在孩子們的抗議聲中宰殺一隻公羊——孩子們可是把這些動物當寵物對待的。父親有6個兄弟,1個姐姐。他們住的是二層樓房。由於人多,他們擠睡在鋪滿地板的草蓆上。天氣好的時候,他們就睡在露天的院子裡。一年四季,他們都不穿鞋。他們的父母穿的則是用廢棄輪胎製成的鞋。因為買不起時鐘,他們只能透過太陽的位置判斷時間。陰天的時候呢,就只能完全靠猜了。
上學是後來才想到的。在當地,女孩可接受6年教育,男孩則可享有更高的教育,但前提是必須支付學費。每個星期一,孩子們都會走30英里的山路,前往一個大點兒的村子,因為那裡的學校要好些。到那兒之後,他們會和其他男孩一道,入住青年旅舍,到週末再步行回家。父親的人生軌跡卻並非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