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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走過去繡花。口裡說道:“大爺也是懂刺繡?”鳳舉笑道:“你小看了我了,美術的東西,哪一樣不懂呢?”小憐道:“大爺不是出門去嗎?怎麼又回來了?”鳳舉道:“天氣熱得很,走到大門口,我又回來了,我很想睡一場午覺呢。你不熱嗎?我來給你開電扇。”說時,他便站了起來,將電扇的插銷插上,馬上電扇就向小憐這邊,旋風也似的扇將起來。小憐連忙過去將電扇機扭住,說道:“不很熱,大風颳著,反而不好做事。”說畢,依舊去繡花。鳳舉躺在藤椅上,默然了一會,然後搭訕著問她道:“你怎麼只繡那葉子,不繡那花?”小憐道:“難道說葉子就好繡嗎?這裡面得分一個陰陽老嫩,也很有考究哩。”鳳舉道:“所以我就說牡丹雖好,也要綠葉兒扶持啦。人也是這樣,我和你少奶奶,好比是那一對花。”小憐道:“那怎麼能比呢?人家是姊妹花,又不是……”說到這裡,頓住了口。鳳舉道:“你信你大少奶奶胡謅呢。那實在是並蒂花。你呢?就好像花底下的嫩葉子,全是要你陪襯著,才好看。若沒有你,我兩人就好些事情不順手了。”小憐抬頭向簾子外看,也沒有個人影子,廊簷下洗衣服的蔣媽,這會也不曉得哪裡去了。院子裡越發顯得沉寂,小憐養的那隻小貓機靈兒,正睡在竹簾影下,它那小小的鼾聲,都聽得很清楚。小憐也不知什麼緣故,有些心慌意亂。鳳舉見她不理,索性站了起來,見她繡完了一片葉子,又新繡一片葉子。笑道:“你說我不能比那花,那麼,你和你大少奶奶,比那一對愛情姊妹花,我比著你手底下繡的愛葉,你看怎麼樣呢?我倒是很願意做一片愛葉,襯托著你們哩。”小憐看見鳳舉有咄咄逼人之勢,放下了針,板著臉,將簾子一掀,搶走一步,便走到廊外來了。鳳舉到了此時,追出來是不好,不追出來也不好,只是隔著簾子,向外面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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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謹謝主人憐不為綠葉 難明女兒意終惜明珠(2)
小憐卻蹲在芭蕉蔭下,折了地上一片青草,去撥動那睡熟了的錦鴨。這時,便有人喊道:“正經事你不做,跑到外面,你弄這鴨子做什麼?你真算沒事啦。”小憐一抬頭,佩芳已經回來了。便笑著說:“屋裡太熱,繡得出了一身的汗,我現在到外面來涼涼。”佩芳笑道:“你繡這一會子工夫,就會累了,我呢?”一面說話,一面掀簾子走進來。一抬頭,只見鳳舉的帽子和衣服,都掛在衣架上。說道:“咦!不是出去了的人嗎?怎麼就回來了?”走進臥室去,只見窗戶洞開,鳳舉放下珍珠羅的帳子,已經睡在床上。佩芳道:“你剛才那樣忙著要出去,這會子倒跑到屋子裡來睡覺,怪是不怪?”佩芳見鳳舉不作聲,便道:“睡著了嗎?”鳳舉依舊不作聲。佩芳道:“真睡著了嗎?我不信。”鳳舉一翻身笑道:“睡著了。”佩芳道:“睡著了,你還會說話?”鳳舉笑道:“你知道我睡著了不會說話,為什麼老盯著問呢?”佩芳道:“我就知道你是假睡。”鳳舉道:“你知道我是假睡,你就不須問我睡著了沒有,乾脆就和我說話得了。”佩芳道:“你倒說得頭頭是道,起來罷。”鳳舉掀著帳子起來,便坐在床沿上穿皮鞋。佩芳見他的皮鞋,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問道:“你回回到家,馬上就脫下皮鞋,換拖鞋趿著。你現在連皮鞋都沒有脫,不是預備睡覺的樣子,分明是見我回來才睡覺的。不用提,你這又是搗什麼鬼,故意這樣地裝睡,你怕我不知道呢。”鳳舉笑道:“睡覺沒有先脫皮鞋,那也是平常的事,這又能算搗什麼鬼?”佩芳道:“你不算搗鬼,我一說你臉上就紅了呢?你瞧,這是有些緣故不是?”鳳舉穿上了皮鞋,走出外去,笑道:“我到外面睡去,不和你爭這無謂的閒氣。”說畢,鳳舉自走了。
佩芳再一看窗子外,小憐背過臉去,依舊在樹蔭下徘徊,好像不很自在的樣子。佩芳一看,便存在心裡,且不說,依舊去繡花。過了許久,竟不見回來,因此放下針,偷偷地到小憐房門口一張,見她也在藤榻上,和衣而睡了。佩芳看了這事,越發心裡疑惑。到了下午四點鐘,小憐走了出來,笑道:“隨便打一個盹兒,不料就這樣睡著了。”佩芳道:“我還以為你身體不舒服呢,所以沒有叫你。若是這樣,還能指望你做什麼事?六小姐還保薦你呢,你只給我繡幾個葉子,就丟下了。”小憐道:“今天是有點頭昏,明天我就給大少奶奶趕起來。”佩芳繡了幾針,然後問道:“我去不多大一會兒,大爺就回來了嗎?”小憐被佩芳一問,心先虛了,臉上先是一陣驚慌,故意背轉身,去清理茶桌上的杯碟,說道:“不多大一會兒,大爺就回來了。”佩芳道:“他挺不是個東西,你不要理他。他有什麼事,你讓他叫蔣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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