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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蘭叫醒,讓她做伴,一路走到佩芳這兒來。小蘭走到院裡,便嚷道:“太太來了。”佩芳連忙迎了出來,問道:“這個時候,媽怎樣來了?”金太太在燈光之下,對佩芳渾身上下一看,接上又牽著佩芳的手握了一握。笑道:“倒不怎麼樣,我在那邊,聽見你們開門關門,人來人去,倒嚇了我一跳。”說著話走進門來,看見了慧廠,便道:“怎麼你也在這兒?你兩人鬧什麼玩意兒了?”慧廠道:“我也是剛起來呢,聽說大嫂叫蔣媽要茶喝,蔣媽睡著了,所以我送了來。”金太太便對蔣媽道:“大少奶奶不舒服,你該睡得靈醒點。”回頭又對佩芳道:“你們雙身子,遇事都要留神。我是為你們年輕糊塗放心不下。”說時,連慧廠和佩芳都默然無話。金太太見慧廠身上只穿了一件花布短褂,那短褂又挖的是套領,有一大塊脊樑露在外面,因道:“這晚上跑了出來,還只穿這一點子衣服,若是受了凍,這又是我的事。”慧廠笑道:“剛才起來得急了,所以忘了穿衣服,這樣大的人,一個寒熱還會不知道嗎?”金太太道:“知道是知道,不過大意些罷了。平常我是不管你們,到了現在,我要不管,就沒有盡我長輩的責任。”佩芳對慧廠道:“不要對她老人家說罷,越說話就越多。”金太太道:“好哇!你倒嫌我囉唆了。”金太太一面說話,一面就偷看佩芳的臉色,見她穿了一件半新舊綠色電光絨的短夾襖,袖子短短的,將手胳膊露了大半截在外面。短頭髮是蓬蓬地掩著兩耳,這種有光的絨衣,在燈光下互相映照,越發是臉色黃黃的。再一看床上,一條綠色湖縐秋被,敞著半邊,亂堆在一頭。那一頭,並排放著兩個軟枕。由此便想鳳舉這久沒有回家,把佩芳一個人扔在屋裡睡,很是不對。在平常也不要緊,在佩芳這樣愁病不離身的時候,讓她更添一種心事。便道:“鳳舉這東西越發不成樣子,我明天要把他叫在他父親當面,痛加申斥,今天晚上我叫你八妹來和你睡罷。”佩芳笑道:“八妹睡覺,是滿床打滾的,我不敢領教,我並不怕,不要麻煩她罷。”金太太道:“哦!我也糊塗了,怎樣叫她來?她亂踢起來……”金太太說這話時,慧廠向著佩芳微笑,佩芳連說道:“喲!你老人家聽錯了,我不是這意思。要不,還是請八妹來罷。”金太太道:“請她來我可當不起這個責任。”蔣媽在一旁笑道:“太太向來是不說笑話的,只一提到要添孫少爺,也是樂呢。”佩芳道:“先是叫你不醒,這會子你的精神來了。”金太太對蔣媽道:“是真的,以後睡覺可別睡得那樣死。這幾日大爺不在家,你格外得小心一點。”又對慧廠道:“你也去睡罷,要是在這裡坐也得添上一件衣服。”慧廠聽了,只是傻笑。金太太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走出去。走到廊上又走回來對慧廠道:“快去添衣服啊,怎麼還在這兒待著呢?”慧廠笑道:“我這就去。”金太太等她一直回房去,這才走了。佩芳這屋子裡的事,算是告了一個段落,慧廠那邊,可又鬧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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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婦令夫從笑煞終歸鶴 弟為兄隱瞞將善吼獅(1)
這邊慧廠剛進門,鶴蓀握著她的手道:“可不是涼?”慧廠將手一摔道:“動手動腳,什麼意思?”鶴蓀道:“我看你穿一件單衣服,怕你涼了,摸一摸你手,這倒給我釘子碰?”慧廠道:“涼不涼,我自己知道,誰要你這樣假情假意的?”鶴蓀笑道:“我真落不到一句好話,這又算假情假意的。趁著咱們睡足了,得把這理談一談。你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嗎?無論如何,這男女平等的原則裡,不能說婦人對於她丈夫,要在例外的。”慧廠笑道:“哼!那難說,也許有人例外。”鶴蓀道:“不用多提了,憑你說話這種口氣,你先就以弱小民族待我了,哪兒平等去?”慧廠讓他一人說去,向床上一倒,側身向裡,便一聲不響去睡覺。鶴蓀見她側著身子睡著,沒有蓋被,就把床裡那條秋被牽開,給她蓋了半截身子。慧廠將身一翻,便把蓋被一掀,掀在一邊。鶴蓀道:“你這人真是豈有此理!我給你好好地蓋了被,你倒生氣,我就讓你去涼,不管你這閒事。”說畢,便取了衣架上一件湖縐夾襖穿上,撲通一聲,將房門帶上,就走出去了。慧廠假睡的時候,回頭就看鶴蓀穿了長衣服,且不理他,看他怎樣?後來鶴蓀開了門出去,慧廠便一翻身爬了起來,對著窗子外說道:“你趕快去罷,越遠越好。半夜三更,跑了出去,回頭好意思回來嗎?”鶴蓀在院子裡聽得清楚,只是默默無語的,低頭出去。
到了外邊,就站在燕西屋外邊,噼噼啪啪打門。燕西問是誰,鶴蓀道:“是我,你把門開了,讓我進來。”燕西道:“這大半夜了,要什麼東西,明天一早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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