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2/4 頁)
到競選總統,所有的高官厚祿都是咿裡哇啦喊出來的。選民們明明不信他們那一套,但還是看誰講得動聽,就投誰的票。那些國家文化發達,人都聰明,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就這麼沒有覺悟?原來有人說,那些國家的人民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相信的了,就只有相信謊言。人就是賤,總要信點什麼心裡才熨帖。
我們要號召群眾啊,就得學會演說。孟維周開始有意識地鍛鍊自己口頭表達能力。準確地說,是恢復這種能力。他在工作中不可能有多少機會講話,於是儘量堅持每天睡覺前搞一段無聲演講。虛擬自己是什麼什麼職務的官員,在做報告,在接受電視採訪,在找幹部談話,在批評下級。他很容易進人角色,慢慢地弄得自己很滿意。若是在外出差,就鑽進衛生間,對著鏡子演啞劇。這事不能讓馬傑察覺。對著鏡子,連自己的儀態都可以檢視,訓練效果更佳。他自我感覺不錯,認為完全可以這麼練就出色的演說才能。記不準是戴高樂還是邱吉爾,原來是個結巴,便專門面對大海強化訓練演講,結果成了優秀的演講家。自己的基礎好多了,還怕不成功?難道只有我孟維周這樣嗎?別的領導譬如張兆林,他們在成大器之前是否也暗地裡做著種種素質準備?想必不會太例外吧。誰也不是神仙下凡,都是從凡人做起的。
有次,孟維周隨張兆林坐在疾馳的轎車裡,街道兩旁的行人飛快晃過,晃成一片模糊。他不由得琢磨起這片模糊來。不知古人把人間喚做紅塵是哪來的靈感?坐在飛奔的轎車裡看芸芸眾生,只見一片模糊,才真可以說是紅塵萬丈。這種聯想極容易培養人的偉大感。心想張書記和馬傑都不可能知道他的內心世界,孟維周很有些得意,也覺得有些滑稽。說不定一位傑出的政治家就這麼悄悄地在成長啊!據說希特勒在發動戰爭之前,躲在深山老林訓練戰爭機器,神不知鬼不覺。所以有人覺得希特勒的軍隊是一夜之間強大起來的。哎呀呀,怎麼神使鬼差地想到了希特勒?孟維周感到臉熱,似乎自己也有一點背地裡磨刀霍霍的陰險味了。反過來一想,自己並非有什麼值得指責的。只是思維出岔,同希特勒做了不恰當的類比。自己的一切抱負都是胸懷天下的,何錯之有?當然也不能講出來。拿破崙說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不是好士兵,這隻適應於外國軍隊。求功名覓封侯是中國封建時代人們的政治抱負。如今的革命幹部,大公無私,套用前人話講,只能講精忠報國,不能講封妻廕子。理想必須有,但理想一定要遠大,譬如共產主義什麼的,不能太具體,說要當個什麼官。理想太具體了,人家輕則說你覺悟不高,重則說你野心勃勃。好在沒有誰能洞穿你的靈魂。可現在練這功那功的人很多,據說有的功修煉到爐火純青,便天目洞開,看誰誰都一絲不掛,你腦子裡面想什麼他一清二楚。但願這是胡扯,要不大家都開了天目,靈魂無所遮攔,世界不就亂套了。
最近機關裡又流傳了一句新的順口溜:講真話領導不高興,講假話群眾不高興,講痞話大家都高興。這話不說完全正確,也是相對真理。且不論真話假話如何,機關裡的痞話的確空前地多起來了。辦公室精神會餐,最受歡迎的食物往往是些粗俗的玩笑。但有一句痞話讓張兆林很不高興。要不是注重涵養,他簡直會發作。那句話是:冷水洗鳥,越洗越小。張兆林的不快,是因為有人將這話用在他身上,意思很明朗,說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一個不如一個。張兆林當然是最差的一個了。孟維周在一個偶然場合聽到了這句話,覺得太那個了,心想張書記若是聽了,不知有何反應?後來他又感覺出,張書記可能聽到這話了。只是當領導的修養好,沒有明顯流露。孟維周猜。想,張書記的訊息一定來自告密。也有這等蠢人,為這種事告密,有什麼好處?弄不好自己也要賠進去。有個故事,不知是歷史還是寓言了,說一位國王,給報告好訊息者以獎賞,給報壞訊息者以懲罰。這事若是歷史,歷史永遠是現實;若是寓言,寓言永遠是真理。誰將那種惡毒的痞話傳給張書記,肯定不討好的。孟維週記得上小學時,學校發現了一句反動標語,弄得全校上下緊張兮兮的,像馬上要發生地震了。班主任老師在講臺上講起這件事時,最大限度地運用意會的表達方式,怎麼也不敢重述那句反動話。類似的忌諱,一萬年也不會改變。
張書記在好幾次會議上號召各級領導幹部要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群眾看什麼?就看你的政績!
這是否可以看做是對個別詆譭者的回擊呢?也未可知。
地委的實幹形象明顯地樹立起來了。按照張書記的思路,這個封閉落後的山區要發展,必須在深化改革的同時,最大限度地擴大開放。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