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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四周,親手關閉門窗,鎖了門,轉身離去。
經過那株據說當年吊死過人的大樹之前,嘉芙停了一停,轉頭吩咐:“把樹砍了,連根挖掉!”
……
第二天,嘉芙隨了一支人數近百的發往關外的輜重軍隊,坐著一輛馬車,離開京城,踏上了去往北方的路。
楊雲也護她同行。
她是在十一月上旬離的京,這一天,距離裴右安出京,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這支軍隊,運送的是一批發往甘州邊城的急需的藥材,速度不慢。按照計劃,十二月中旬前就能到了。起先一路也算順利,跋涉了一個月後,嘉芙隨了軍隊抵達肅州,領隊百夫長告訴她,過了肅州,再往西北去數百里,越過天山的一段山嶺,大約十天的路程,就能抵達甘州的素葉城了。
這一路跋涉,不可謂不艱,嘉芙的雙腳,因為久困馬車,加上天氣嚴寒,已經生出了凍瘡,但她卻絲毫不覺得苦,得知很快就能抵達,滿心期待。沒想到就在這時,天氣驟然惡劣,在經過天山嶺道之時,一場大雪,鋪天蓋地而來,沒兩天就掩蓋了那條千百年來被兵馬慢慢踏出的古道,也淹沒了群山峻嶺之間的高塬和溝壑。尋不到路,一個不慎,掉下去就是懸崖深淵,隊伍被迫停在了一處避風的山坳,停了七八天後,大雪終於停了,前鋒士兵探尋著路,走走停停,整整又費了好些天,才終於走出了這段山嶺古道,最後終於抵達素葉城時,已是這一年的歲末,天上下著大雪,狂風怒吼,沒幾天,就是除夕了。
素葉是個千年古地,但從前只是西域通商路上的一個停留點,因位置折衝,附近又有豐美水草和天山泉水流下的湖泊,後來,不知哪個朝代開始,朝廷築土為城,這裡漸漸便聚居起了大量人口。如今,這裡已經成了甘州駐兵用以抵禦胡人的重要城池之一,軍民達十數萬之眾,城中有統管軍民的都司府,都司胡良才,在得知嘉芙從京城到來後,並未見她,也沒派人接待。嘉芙站在都司府外的雪地裡,凍的手腳麻木,等了良久,才從一個看不過眼的都司府老守兵那裡得了訊息,說裴右安到此差不多兩個月了,但人不在城裡,去了城外的料場。
老守兵說自己在此幾十年了,所以知道些事。這個胡良才的父親,早年曾也是衛國公的部下,因觸犯軍紀,受了軍刑,胡良才耿耿於懷,如今自己做了素葉都司,裴右安以戴罪之身被髮來此地,他表面很是客氣,將他派去了料場做看管。
這職位看似空閒,實則是個苦差。地方遠離城池,周圍荒涼無人,料場裡,除了管著供應此地大軍全部軍馬的草料進出,還收治被送來的病弱戰馬,手下又只有幾個老弱病卒,事情繁重不說,要是遇到有意刁難的上司,以馬匹瘦弱或病死為由,隨時都能問責發難。
嘉芙向這老卒道謝,回來,讓楊雲去找那個一路同行而來的百夫長,請他再派人引路,送自己去城外的馬場,不想那個百夫長以為她已被胡良才接待,人去交接藥材去了,要傍晚才歸。
也就是說,要是等著那百夫長回來,她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動身。
嘉芙只覺一刻也沒法等下去了,恨不得立刻插翅飛過去才好,趕回去再尋了那老卒,請求他替自己引路,立刻便要過去。那老卒恰交接完畢,答應了,楊雲便趕著馬車,老卒坐於身旁,嘉芙和兩個丫頭帶著行李,坐在車廂中,數人一車,在這個西北孤城外的漫天大雪之中,朝著曠野深處踽踽而去。
嘉芙想象著見到裴右安,將那封信狠狠拍在他臉上的一幕,縱手腳已經僵硬,竟也絲毫不覺難熬。如此一路往前,行了半天的路,到了傍晚,突然馬車一頓,馬匹嘶鳴,停了下來。
嘉芙探出頭,發現馬匹身體傾歪,前蹄深深陷入雪窩之中。楊雲下去,檢查了一遍,說馬蹄踩入了一個被雪深埋的坑洞,前蹄折傷,不能走了。
老卒說天快黑了,要麼只能回頭,附近有一處可供歇腳的地方,先去落個腳。
嘉芙問抵達馬場的路程,老卒說,還有□□裡的路。
嘉芙望著前方的大雪茫茫,說道:“就這麼點路,走路過去吧!”
楊雲勸不住,無奈,只能將受傷的馬匹和車先引到路邊,嘉芙和兩個丫頭帶了輕便包袱,在老卒的帶領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沒到小腿的積雪,頂著風雪,一步步地朝前而去。
嘉芙最後終於站在料場那扇柵欄門前時,已是深夜的亥時。
天穹漆黑,大雪紛飛,這一路走來,她不知道滑摔了多少次,全身沾滿了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