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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樣奔跑著穿過廣場。甚至也許他們故意跑得比往常更快,發出更尖利的叫聲來掩飾他們內心的不安。艾斯苔爾和她母親一起來到了廣場上,她們在等待,靠著牆一動不動的,聽人們在那裡談論。但是艾斯苔爾感興趣的並不是人們說的這些事。她定定地看著終點旅館,想要發現拉歇爾。那些男孩女孩都在說拉歇爾和她父母鬧翻了,說她現在住在旅館裡,和蒙多羅尼隊長在一道。但是誰也沒有看到她在這裡進出過。這天晚上,除了向著花園那一面的,飯店裡所有的百葉窗都放下了,綠色的。憲兵全都呆在裡面,在大廳裡抽菸談話。艾斯苔爾走過去,她聽見了他們的聲音。早上,從山谷低處又來了一批軍人,是裝在卡車裡來的。加斯帕里尼說義大利人害怕了,自從馬里奧出事以後就很害怕,所以他們成天都不敢跨出村莊半步。
艾斯苔爾仍舊一動不動,她坐在牆上,偷偷往飯店裡張望,因為她想看到拉謝爾。她母親轉回去的時候,她還是沒動,坐在陰影裡。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找拉歇爾。她甚至又到那座破穀倉去過,她進到了那件破房子裡,心狂跳著,雙腿打顫,好像她是在做什麼違法的事。她等了一會兒,等著她的眼睛習慣這黑暗。但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堆用來給牲畜睡覺的乾草,還有混雜著汗味和屎味的酸酸的味道。
她想要見到拉歇爾,哪怕就那麼小會兒。她都想好了,她見到拉歇爾時要說些什麼,她要告訴她她弄錯了,他不是為了監視她才到穀倉去的,她要告訴她她和那群男孩於打架都是為了捍衛她。她要說,竭盡全力地叫:“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為了讓她知道,讓她相信她永遠都是她的朋友,她相信她,她不會去聽別人說的那些傳聞,她不會和那些人一道笑她。她要把她那天捱打的痕跡給她看,在她的肋骨上,背上留下的藍色的印記,就是因為這個,她那天不能說,也不能走,因為她實在太痛了,根本站不起來。
拉歇爾在哪裡呢?也許他們已經把她帶走了,用汽車,就在夜裡,在誰也看不見的時候,也許他們把她帶到了別的地方,帶到了意人利,帶到了山的另一邊,或者更糟,帶到了北方,那裡,德國人把猶太人都關在牢房裡。
在廣場上,這天晚上,人們神經質地來來去去,他們說著各種各樣的語言,誰也沒有想到拉歇爾。他們裝作他們什麼也沒有注意到。艾斯苔爾向他們走去,一個個地向過來:“你們有沒有看見拉歇爾?你們知不知道拉歇爾在哪裡?”然而他們只是撇轉頭,一副尷尬相,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裝作沒明白的樣子。甚至費恩先生也什麼都沒說,他只是搖著頭,一言不發。這惡意,這妒意是那麼強烈,就是因為這個艾斯苔爾才感到害怕,感到不舒服的。飯店的百葉窗始終關著,艾斯苔爾無法想像在那些悲哀而陰暗的房間裡,那些如同洞穴一樣的房間裡,究竟能有些什麼。也許拉歇爾就被關在其中的一間裡,她會透過窗縫望著這些在廣場上來來去去,談論著什麼的人。也許她看見了她,也許她不願意出來,因為她以為她和別人一個樣於,認為她也和別人一樣藏在草叢裡窺視她,和別人一般笑她。想到這一切,艾斯苔爾不禁一陣眩暈。她默不作聲地往村莊低處走去,在那裡,整個山谷還被籠在一層薄霧之中,高高的群山影影綽綽的。
第二天早晨,在廣場的低處,桑樹莊園的附近,傳來一陣音樂聲。艾斯苔爾立即向那裡跑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在那條斜斜的街上,柵欄前,有幾個女人停在那裡,還有一些孩子。艾斯苔爾翻過牆,爬上柵欄,在她坐慣了的那塊樹蔭裡,她看見了費恩先生,他坐在廚房裡,他的黑鋼琴前。“他們送回來了!他們把鋼琴還給費恩先生了!”艾斯苔爾真想回到人群中高喊。但這已經無所謂了。他們的臉上都是一樣的表情。漸漸地,人們都會聚到街道上來,聽費恩先生彈琴。是真的,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演奏過。樂符從幽晴廚房的門中飛出來,在輕捷的空氣中升上去,盈滿了整個街道,整個村莊。那琴,沉默了這麼久,彷彿是自己在訴說獨奏。音樂流淌山來,飛旋,閃閃發光。艾斯苔爾爬在柵欄上,在桑樹的蔭蓋下,幾乎是在屏息傾聽,就這樣那從琴中飛的音符徑直而來,盈蔓了她的身體,她的胸口。她想,現在,一切都將重新開始了,就像從前。她又能重新坐在費恩先生的身邊,學他的樣子,計手在琴鍵上滑過,讀他事先準備好的寫在紙上的那些曲子。她想什麼都不會結束的,因為費恩先生的鋼琴又回來了。一切都是那麼簡單,人們將不再害怕,他們不再伺機報復。拉歇爾將重又走在大街上。給她父母買東西,她會到廣場上來,她的那頭長髮像紅銅一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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