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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梳洗,入葬。媽媽安慰過我,她說不是這樣的,說死亡不會吞噬任何人的,說那只是因為身體和精神倦了,不能再活下去了,就像平時睡著了一樣。“那麼殺人的時候呢?”我問,我幾乎是叫著問過個問題的,而媽媽轉過目光,彷彿是因為撒了謊而感到羞愧,彷彿這是她的錯。因為她就立刻想到了,她也是的,她想起了我的父親,她說:“那些殺人奪去別人生命的人,他們是殘酷的畜生,他們沒有一點同情心。”她也想起我父親挎著槍,往山裡走去的樣子。她也想起他就這樣消失在高高的草叢中,冉也回不來了。大人撒謊的時候,她們總是調轉過目光,因為她們怕目光會露餡。但是那個時候,我的空茫已經治好了,我不再害怕真相了。
現在,我在黎明的半暗半亮中,一邊聽著海水拍打著阿隆港的岩石,一邊就想著這些個夜晚。船馬上就會來,把我們帶往耶路撒冷,這些夜晚彼此連線,覆沒了白天,這些夜晚進入了我的體內,在聖·馬丁,留下丁我冰冷的軀體,那麼孤獨,那麼無力。在這裡,在海灘上,挨著媽媽那顫抖的身體,聽著她那如同孩子一般呻吟著的呼吸,我回憶起我們住進格拉維利埃街26號的那些夜晚,那寒冷,那水落如陰溝的聲音,還有院子裡工廠車間的吱嘎聲,說話聲,迴響著,而媽媽就靠著我睡在那間狹窄冰冷的房間裡,她緊緊地抱著我睡著我,因為生命要從我體內溜走了,溜到外面去,在床單裡,在空氣裡,在牆壁裡。
我聽著,我覺得自己能夠聽見在我周圍所有等待著船的到來的人的聲音。他們就在那裡,睡在沙裡,靠著那面擱著廢炮的牆,在大松樹下躲避狂風。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他們叫什麼名字,除了牧羊人,但這只是我給他的別號。他們只是些在昏暗中依稀難辨的臉龐,一些形狀,女人裹在大衣裡,老人蜷在他們的大雨傘下。所有的人都帶著用繩子捆牢的箱子,都帶著紅十字會或是美軍的被袱。在某地,就在他們中間,牧羊人孤獨一人,那模樣還像是個孩子。但是我們不能互相說活,我們什麼都不應該知道。這是西蒙·魯本舅舅在火車站時和我們說的。他長久長久地擁抱我們,媽媽和我,他給了我們一點錢,還有他的祝福。就這樣,我們不是惟一穿越這扇門的人,還有別人,在這裡,在海灘上,還有在別的地方,成千上萬的人在和我們一道等,等船把我們接走,永不再到來。他們去別的世界,去加拿大,去南美,去非州,也許有人在那裡等他們,他們可以就此開始新的生活。然而在這裡的人,和我們一起在阿隆港的人,又有誰在等我們呢?在耶路撒冷,西蒙·魯本舅舅笑著說,只有天使在等你們。每當我們穿過地平線,我們就穿過了一道門。為了不絕望,為了抵禦住寒風,疲憊,就必須得想這個奇蹟一般的城市,在這座城市裡,清真寺和大教堂在太陽下閃閃發光,這是個夢想和祈禱的城市,懸垂在沙漠的上方。在這座城市裡,我們一定能夠忘卻。在這座城市裡,沒有城牆的陰影,沒有流水的陰影,沒有空茫沒有寒冷,沒有林蔭道上的人群把你撞來撞去。我們可以把生活從頭來過,可以找回從前曾有的一切,山谷裡瀰漫的麥香,在聖·馬丁附近.積雪融化,小溪流淌,還有午後的寂靜,夏季的天空,激流的聲音,還有特里斯當埋在我胸前的臉頰。我討厭旅行,我討厭時間!耶路撒冷就是毀滅前的生活。可是不是能夠真的找到過一切呢,即使我們乘看“七兄弟”號穿過茫茫大海?
日光漸亮。第一次,我能夠想一想即將面臨的事。馬上,義大利船就要到了,進駐我漸漸升始看得清楚的阿隆港。我覺得自己已能感覺到大海的波動了。大海會把我們直帶往那座神聖的城市,風會把我們一直吹往沙漠之門。我從來沒有和父親談論過上……他不願意談。他有一種看人的方法,簡單的,毫不猶豫,叫你再也提不出問題來。然後,當他不再在那裡的時候,一切也就無所謂了。西蒙·魯本舅舅有一天對媽媽說,是小是應該開始考慮訓導的事情了,他是說宗教訓導,為了贏得已經失去了的時間。媽媽總是不答應,她也不說不,只是說以後再說吧,因為這不是我父親的意思。她說這是時間的問題,說等到我長大了,由我自己來選擇。她也相信宗教是自己選擇的事情。甚至她不願意人家叫我猶太名字,她自己總是叫:“艾蓮娜,因為這也是我的名字,是她給我起的。但我叫自己那個真正的名字,艾斯苔爾,我不要其他的名字。有一天父親和我講起了艾斯苔爾的故事,她也叫阿達薩,她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他跟我說了她嫁給阿絮埃羅斯國王的經過,因為她敢走進大殿,請求國王寬恕他的臣民。西蒙·魯本舅舅也和我說過她,但是他說不能說上……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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