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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子,太容易,沒個對頭,不由人身子不軟,半睡半醒的。
司馬文競道:“如果你想談談司馬戍,請談吧。不過,要象剛才那樣:揭短,痛快!越痛快越見真情。別顧慮我是他老子,還把我當那個石頭吧。晤,此心若石,早硬了。”
南琥珀心頭突突的,脹得厲害,一時競吐不出那股淤積許久的濁氣。他覺得司馬戍這小子渾身長毛似的長滿臭毛病,真想一棍子擊斷他最要緊的骨頭。他相信只要自己擊準了,再狠點也不怕,司馬文競不會動怒,只會微笑。可是,司馬戍太陰,不容易抓住他的毛病。
南琥珀暮然高聲:“他說我有三隻眼。”
“哦?”
“小時候,我常被放在一間黑屋子裡,沒有宙戶,也沒燈。屋頂上有塊玻璃瓦,透光。我老看它,把眼看斜視了。現在,你以為我看著你的時候,其實我不是看你。你以為我不在看你的時候,實際上我正看著你。就連班裡人也常常弄不清楚我是不是在盯他們。哼哼,我分裂出了第三隻眼。司馬戍把我那隻又有又沒有的眼叫‘鬼眼’。他背後和人說:碰到這種人啊,你可得小心。他看似不看,不看似看,多一隻‘鬼眼’,心狠手辣。不成朋友,便是對頭。……”南琥珀朝司馬文競轉過臉,似要讓他看一看自己的眼睛。“我和司馬戍一開始就不和。一直到他死,我們也沒好起來。”
“我料到了。”司馬文競微微頓首,“對此,我無話可說。”
“回去吧。”
“好,回去。再次感謝你,我確實活過來了。真想幹點什麼,隨便什麼。到你手下當兵也好。……拉我一把。”
南琥珀兩手從司馬文競腰側抄下去,用力扶他起來。手碰著他軍裝口袋,感到裡面有沉甸甸的沙子。
司馬文競忽然呻吟,身子歪斜,又跌坐到沙灘上。
南琥珀驚問:“怎麼啦?怎麼啦?”
“別動我。”司馬文競費力地說:“一會兒就好。……不是,它騙了我。現在沒事啦。”他笑了,“我以為我出了這座門,就要進那座門吶。”
海面上傳來渾雄的樂曲聲,蓋過水喧。隨著海風的強弱,聲音也時大時小。南琥珀熟悉它,國民黨軍的一支進行曲,節奏急快,軍鼓味兒很重。
司馬文競凝神傾聽,低語著:“沒完沒了啊。……他們還在幹,為什麼不准我幹下去?!”
南琥珀又呆了。過會兒,他掏出小銅龜遞去:“首長,送你吧,閒時逗它玩,能破破悶氣。”
司馬文競托起它看:“好東西。它在爬呢。是嘛,不準人走,還不準人爬麼?爬也是運動。你別為我擔心,剛才說了,我確實活過來了。以後的日子會好過些吧,我想。”
南琥珀想,是嘛,兒子都犧牲了,他們對他最少也得客氣點。他扶司馬文競起身。
進行曲結束。南琥珀聽見海空傳來異樣緩慢又異樣熟悉的聲音:
“連長,排長,班長,各位戰友,我是司馬戍,我是司馬戍。我在這裡和你們說話,我在這裡和你們說話。我離開你們已經二十一天了,我沒有死,海流把我衝到灘頭,這裡的人在給我治傷,這裡的人在給我治傷。既然來了,我願意說幾句話,在那趴我不能說。首先,我鄭重宣告三條,鄭重宣告三條。第一,我脫離解放軍,脫離共青團,加入爭取自由的行列;第二,我放棄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信仰三民主義;第三,我宣佈:與父親司馬文競、母親吳紫冰解除一切關係,解除一切關係。我的一切言語行為,均與他們無關,均與他們無關。你們不能虐待他們……”
司馬文競忽然搖搖晃晃地朝海邊走去,他彷彿邊走邊打太極拳,四肢侵且有力。左一步,右一步,東撲一掌,西送一拳,一忽兒彎腰,一忽兒曲膝……走近地堡了,他一手扣住射口稜角,一手抓住旁邊那株彎脖小松,雙腿叉開,站成個大大的“大”字。小松深深彎曲。象要從根部斷掉。他面對海空,頭顱顫動,低吼著:“殺不盡的……”
司馬戍母親在海灘上瘋跑,她頭髮貼在耳後,懷抱枕頭大的氧氣袋,手抓個發亮的金屬盒,淒厲地朝這裡喊:“那不是小戍……你要鎮靜!別信他們……不是小戍。他早死了!不
是他……”
呂寧奎他們跟在後面迫,居然追不上她。
到司馬文競身旁,她從金屬盒裡取出東西往他嘴裡塞,塞不進,想把他放倒。她個子矮,搖不動他那抓住小松的大手。她鑽到他臂下,用肩頭頂,……於是,一個大大的“大”字。
轟然倒地。司馬文競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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