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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巴用眼角瞟了我一眼,沒有言語。我知道他又在掂量我。
他還拿不準他心裡琢磨的對不對。
“那麼你估算的結果呢?”他又小心翼翼地探試著問。
“三個月後,我們每天得開採十噸煤,這樣才能應付開支。”左巴又看了我一眼,可是這回露出了不安的神色。過了一會兒,他又問道:
“見鬼,為什麼你跑到海邊去估算?老闆,對不起,我提這問題是因為我不明白。我要是和數字打交道,我恨不得鑽到一個地窟窿裡去,什麼東西都看不見。要是我抬頭睜開眼睛,看大海,或者一棵樹,一個女人,哪怕是一個老太婆,嗯!什麼計算數目全完蛋了。彷彿都長出翅膀飛掉了……”
“這就怪你了,左巴。”我逗趣說,“你不會集中思想。”
“說不上,老闆,這要看。有的事情連智慧的所羅門……瞧,有一天,我經過一個小村子,碰見一位九十歲的老爺爺在栽一棵杏樹。‘,喂,’老爺爺,’我問他,‘你栽杏樹呀?’他彎著腰,轉,過頭來跟 我說:‘我嗎,孩子,我的做法是當做我永遠不會死。’我回答他說:
‘我的做法是當做我隨時隨地都會死。’我們倆人誰說得對,老闆?”
女人與阿芙羅蒂(3)
他得意洋洋地看著我。
“我把你問住了吧?”他說。
我沒有做聲。兩條同樣陡峭和需要勇氣的路都可能透過頂峰。把死看做不存在的行為和想著時刻會死去的行為,興許是殊途同歸。但當左巴向我提出這個問題時,我倒糊塗了。 “怎麼樣,”左巴帶點嘲弄的口氣說,“想不出來彆著急,老闆。,我們說別的吧。這工夫我想的是午飯、雞,上面灑上桂皮的燴肉飯。我腦袋就像燴肉飯似的冒著氣。先填飽肚子再說別的,事情總得一件一件來。現在,我們前邊有燴肉飯,我們就想著燴肉飯。明天,擺在我們前面的將是褐煤,那麼我們就想褐煤。不能三心二意‘你懂了?”
我們進了村子。婦女們坐在門前饒舌;老人拄著柺杖,沉默寡言。在一棵結滿果實的石榴樹下,一個瘦小乾癟的老太婆給她的孫子捉蝨子。
咖啡館門前站著一位老年人,腰板筆直,神態嚴肅,表情集中,鷹鉤鼻,一派紳士風度。他就是村裡的族長馬弗朗多尼。褐煤礦是他租給我們的。前——天晚上他就來過霍頓斯太太這裡,要我們搬到他家住。
“簡直是叫我們丟臉啊,”他說,“你們住到客棧裡,:好像我們村裡沒有人歡迎你們似的。”
他態度莊重,說話有分寸。我們謝絕於。他不高興,但沒有再堅持。
“我盡主人之誼廣他走時說,“主隨客便口巴。”
過了不久,他派人給我們送採兩塊乳酪,——筐石榴,一罈子葡萄乾和無花果以及裝滿一個大肚瓶的拉吉灑。
“馬弗朗多尼族長向你們部好廠僕人從小毛驢身上把東西卸下來時說。“一點兒東西表示心意。”他說。
我們向這位鄉紳致敬,並說了許多恭維話。
“祝你們長壽!”他把手放在胸口說。
然後他就緘默不語了。
“他不愛多說話,”左巴小聲說,“這人脾氣倔。”
“他有自豪感,”我說,“我很喜歡他。”
我們回到了小客棧。左巴愉快地抽,動著鼻子。霍頓斯太太在門口一看見我們,尖叫了一聲就急忙跑進廚房。左巴把桌子搬到院子裡的一座葉已脫落的葡萄藤架下邊。他拿了幾大片麵包和酒,擺上碟子和餐具。他回過頭給我做”了——
”個鬼臉,向我示意他擺了三份餐具!
“你明白了,老闆。”他對我悄悄地說。
“當然明白,”我答道,“老色鬼。”
“老母雞做湯有味道,”他舔了舔嘴唇說,“這我內行。”
他動作敏捷,眼睛冒著火花,嘴裡哼著古老的情歌。
“這就是生活,老闆。美好的生活。你瞧,這工夫,我的所作所為就像我馬上要去死。我趕緊別讓自己還沒吃上母雞就完蛋。”
“請入席!”霍頓斯太太發號令說。
她端著鐵鍋走來,放在我們面前。可是,當她看見三份餐具時,就驚奇得張大了嘴。她高興得滿臉通紅,看著左巴,兩隻青蓮色的小眼睛直眨巴。
“她褲襠裡冒火。”左巴對我小聲說。
然後,他彬彬有禮地向這位女人轉過身來說:
“美麗的海潮仙女,我們是遇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