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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寶楨身為淮軍大佬從龍鄖舊,能在眾人面前如此說話誇獎,當真是給足了周攀龍的面子,身為一個小州的知州,能得到這樣將來必定入閣拜相的從龍鄖舊的當眾誇讚,人生還有什麼可遺憾的?
他心裡激動,臉上卻是淡然。怎麼說也是隨侍過不少大吏的紹興師爺,這一點城府涵養還是有的,只是略一躬身口中答道:“豈敢當大人如此誇讚,下官實在是愧不敢當。”
“此人倒很謙卑識禮。”
丁寶楨在心裡迅速給周攀龍下了考語,身為進士出身翰林院庶吉士至淮安擔任要職的大員,如周攀龍這樣捐納的官員是很不放他的法眼的,在淮安時,他與閻敬銘等進士出身的官員就對這一類的小吏很不喜歡,只是淮安現在以工商為重,已經變更了士農工商的體系,而他們也早就被張華軒所說服,以往成見也只能拋棄不問。不過不論如何,捐官總是在大節上有虧,今日見到周攀龍本人,倒教他心裡的成見又少了幾分。
因為是奉命巡視地方,所以原本沒資格過問政事的丁寶楨也可以過問海州本地情形。而且他自徐州趕至海州。一路巡行,就是考察道路橋樑和詢問地方父老關於鐵路修建的民情,所以在寒暄已畢之後,各人落座奉茶,丁寶楨將茶碗順手放在身邊的案几上,向著周攀龍劈頭問道:“周大人,兄弟一路巡行而來直至海州,一路看來,地方道路平坦。沿途阡陌間劃定的鐵路路線幾乎山川河流,徐州至海州一帶,河流也甚少,修築起來,比淮安至海州還要方便。地途遠近也是相差不多。咱們蘇北平原,就是有這一條好處。不過,觀察民情,垂詢父老官紳之後,卻覺得阻力極大。贊同修路者少,而十有**,都是請求大帥暫且不休鐵路。以給徐州父老休養生息的時間,周大人,你在海州地方多年,徐州父老的話,你覺得如何?”
現在徐州至海州地商貿活動可以說是極為繁榮,從徐州各處礦山開挖出來的礦產日夜不絕的運向海州,沿途養活的人口何以萬計。如果鐵路一修,確實將會給徐州各州縣的相關人員帶來極大的變動,最少,在短期內會導致很多人失業。這一條也確實屬實。丁寶楨在出徐州之前知道張華軒的用意。然而到達海州後,他的原本成見卻也有了不小的改變,畢竟身為大吏,他需考慮地當然不能是徐州一地的百姓,而當親眼所見徐州父老的憂慮之後,卻又不能視若無睹。
這種苦惱使得丁寶楨無心應酬海州的官員,進了房後。就不管不顧。直接向著周攀龍劈頭問起政事來。
周攀龍為官多年,特別是當年做師爺時曾經跟隨過不少大吏。雖然他不是阿諛奉承之輩,不過察顏觀色的本領卻也不是普通官員可以相比地。此時不過寥寥數語,早就把丁寶楨的心思摸的清楚明白。若是純以上官的心思說話,自然不會得罪。不過他蒙張華軒的賞識任一方主官,君以國士待之,則臣自然以國士相報,徐海鐵路的事,正合其時正合其事。
當下也不多說,只命自己的屬吏取來賬目,先是遞給丁寶楨翻閱,自己卻侃侃道:“大人請看,今年四月這一個月,徐州運往海州地礦物是煤、鐵、銅、鋁等七種,重達三百餘萬斤,使用夫子兩萬多人,車五千輛,耗費白銀近六十萬兩。而至海州後,船運三成,火車運七成,運費,不過人力之十分之一。若是徐海鐵路修成,一年可省費用幾何,這一筆賬,大人需要算得。”
說起這些,算是周攀龍的強項,當下又神采奕奕接道:“除了礦物外,尚有徐州土產,糧食,棉花、葯材絲綢,每月自徐至海,然後由海州或海運,或火車運至淮安工廠再行加工。大人知道,淮安絲廠用工已經十萬,每月需得大量棉花。雖然大帥已經在各地開種棉田,不過這棉田不是說聲種就能出產的,需得時日,一塊田種棉花,沒有兩三年的時間是不會豐產的。海門那裡圍海造棉田,耗費很大,若不是囚徒們耕作,只怕很難維持。而若是修成鐵路,徐州原本也是南北集湊之地,現下淮安失了漕運,唯有各地聯通鐵路方能再收省儉之利。徐州地利與海州海運之利聯結起來,一年當收益幾何。大人,這是關係到淮軍興盛是否持久的大局,絕不可猶豫不定。”
事實上週攀龍倒也清楚,雖然下面議論紛紛,淮軍各系的將領在前一陣子都參與進來,不過帥府中議論的向來是徐海鐵路為重,而現在修築鐵路的準備也多半是以徐海鐵路為目標而進行的。今日對答,也就是丁寶楨心憂徐州父老地生存,才會產生了猶豫不定地情緒罷了。果然待他說完,丁寶楨卻仍然猶疑道:“老哥說的有理,咱們也甭這麼彎彎繞了,直說了,就是鐵路一修,徐州到海州一路上這麼多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