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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悉嚥下。這種填飽肚腹的充實的感覺實在太美妙,多日來的飢餓一消而散,我拍拍吃得脹鼓鼓的小肚子,望著眼前的男人,毫不客氣地打了一個飽嗝。
然後我們便坐在那裡等待我的阿爺。他一會兒逗我笑,一會兒給我講他自己的故事。他說他七年前來邯鄲的時候,身上被強盜打劫一空,是阿爺接濟了他,他一直銘記於心。因為阿爺的這點善舉,便改變了我的一生,前人種瓜後人得果,這個果子是甜是苦,終有一天會品嚐到。
然而我沒能等到阿爺。仇士良抱著我來到城外,早有一輛馬車停在冰天雪地中。寒風凜冽,吹得他的臉皮不停地抖動。他告訴我阿爺把我賣進了教坊,要帶我去長安。我手死死地攀著車稜,不肯上車,大哭起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嗚嗚……不去長安……不去長安……”髮髻上那紅色的蜻蜓頭繩散開,掉落在潔白的雪地裡,殷紅如血。
仇士良一面抱著我把我往車內拖去,一面哄我道:“女娃,乖啊……恩公知道你不願意,這才用胡餅哄你。他是為了你好。你若是回家只能餓死,倒不如跟伯伯去長安,天天有胡餅吃。”
“我不吃胡餅了,不吃胡餅了,回家……回家……”我哭得越發悲涼,眼淚連同鼻涕一起掛在下顎處,拉起一條長長的晶瑩的絲線。
他突然拉長了臉,佯怒道:“女娃,多少人想進教坊,百般討好我仇士良還不答應呢。要不是你阿爺對我有恩,也不會輪到你這個小女娃!”
“我要回家,不去長安……不去長安……”依舊是哭。
哇哇的哭聲惹得他忙捂住耳朵,雙眉擰成了繩,不耐煩道:“你阿爺不是讓你聽我的話麼,你怎麼連仇伯伯的第一句話也不聽呀?”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呼嘯的風聲捲起輕柔的白雪,淹沒過我的哭聲。那風打在臉上猶如刀割,裹著雪團突然砸在頭頂,我疼得直叫,手一鬆,仇士良趁機把我抱上了馬車,立馬放下簾子,自己也跟著進來,一屁股坐在了正中的位置。見我大哭不止,又掏出手巾幫我擦拭乾淨,頗為同情地看著我,無奈地搖搖頭:“可憐的女娃娃。”
我正準備跑出去,這時馬車突然發動,身子往後一揚,腦袋撞到了車壁。只覺得“轟”地一聲,疼得我呲牙咧嘴。一雙溫柔的手撫上了我的後腦勺:“還疼嗎?”
車內昏暗不明,眼前是一雙明亮的眼睛。彎彎的眉毛,深黑的雙瞳裡含著晶瑩的水,亮熒熒如深秋池水在暖陽下發光。這池水是靈動的,含情的,溫熱卻不猛烈,清淡卻不冷漠。笑起來,美得如桃花,嬌而不媚,媚而不妖。她坐在我的身側,一顰一笑皆如一朵在微風下盛開的海棠花,豔麗而無俗姿,胭脂難畫其骨。
楊氏是個美麗又聰慧的女人,她溫柔的手為我化去陣陣疼痛,讓我開始面對被父母拋棄的慘狀。雖然那時她才十歲,但性格沉穩內斂,而我卻膽大輕狂,與她正好相反,倒也能互補缺陷。
對面坐著的還有兩個女人,年紀小的躺在大人的懷裡沉沉睡著,面色蒼白,身材羸弱。另一個女人約莫三十出頭,梳著墜馬髻,高高的顴骨旁,深陷的眼眶紅紅的。
她們便是溫姨和十四。溫姨長得並不美,聽說她最出色的是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歌來比百靈鳥還動聽,婉轉悠揚,抑揚頓挫。但我從來沒聽到她唱歌,她的聽眾都是長安城裡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十四與溫姨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她們互不承認是母女。
仇士良扯著尖細的嗓音指著我說:“王萱,他們兩個女娃都是跟你一起進京的。一路上可不準再吵再鬧了,瞧瞧人家。”
第2章 長安落日圓
仇士良有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只要他盯著你便知道你在想什麼,盤算什麼。這也是他之後平步青雲的法寶之一。從我看見他起,我便有種感覺,他似乎讓我變得更聰明瞭。
於是我靜下心來想想仇士良的話,漸漸開始明白阿爺今日所說全部都是謊言,是阿爺把我賣了。當時我很怨恨阿爺,直到三年後我才明白過來,當初他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只有靠賣女兒才能存活下去。
“我不哭了……聽你的話……”我漸漸止住了哭。離邯鄲越來越遠,雪花依舊無聲地飄落,窗外的景色是陌生的。銀色的山脈連綿起伏,似一條巨蛇般不停地往身後疾馳。
“還在想家嗎?”因為車內太冷,楊妍妍便把我摟在懷裡,輕輕說,“我的雙親早就去世了。家中有個哥哥,三年前被販子拐了,現在只剩我孤身一人。”
仇士良哼起小曲兒,那個被稱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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