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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香噴噴的胡餅。那胡餅周身都沾著胡麻,還帶著羊奶味,我看著他咀嚼一口,我便也嚥下一口,那餅放佛落在了我的嘴裡。我眼尖,瞧見了他咬的時候掉了一小塊皮。一直等他們走了,我才急匆匆跑過去把從那皮兒撿起來吃。阿爺為此打了我,他說我們不是乞丐。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城裡的孩子平日吃的胡餅都比我們過年吃的還好?
一點猩紅的火舌跳躍而起,發出噼啪的聲音。那火舌子跳上我的發,滋滋作響,驚得我忙跳起來。
“萱娘,”阿爺悲悽殘破的嗓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一面向我招手,一面低聲道,“過來我這裡。”
“誒——”我歡快地應答一聲,乖巧地跑到他身邊,小手伸進他的衣領裡取暖。但他的胸膛亦是冰冷的。
他捧起我冰冷的臉蛋,聲音乾澀,只是問我:“萱娘,想不想有吃不完的胡餅?”
“吃不完的胡餅?”我眨了眨澄澈的眼睛,小腦袋早就迅速地轉了一圈。家裡平日難得見一點兒白麵,怎麼會有吃不完的胡餅呢。莫不是他哄我吧?
但見阿爺點點頭,被凍得烏黑的唇微微蠕動,想說什麼,但臨到口邊又咽了下去。
“萱娘想。”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清甜的嗓子如婉轉的鳥鳴。
“那阿爺現在帶你去見一個人,他那裡有很多胡餅可以給你吃,你願意去嗎?”他伸出粗糙的大手,朝我的小腦袋摸了一下。不待我回答,便牽起我的手往門外走去。阿母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低低地喚我的小字:“萱……”我忍不住回頭看向臥房,無奈手被阿爺緊緊握住。
剛走出門外,他突然低頭端詳起我來。當時我並沒有在意,以為只是平常的顧盼,殊不知那時阿爺和阿母早就做出了一個決定。他的眼神很奇怪,有幾分痛苦和猶豫,又有決斷的凌厲和堅定。那時候我不過才六歲,根本不會察言觀色。
來集市的路上,我見到許多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於是指著白雪皚皚下覆蓋著凍僵的肢體問:“阿爺,那個人死了嗎?”
阿爺瞥了一眼,面色一沉,拉著我匆匆走過。那年真的死了好多人,閏兒也死了,哥哥也快病死了,我也快餓死了。但後來我沒有餓死,我的家人也因我而活了下去。這源於阿爺把我交給了一個影響我一生的人。
進城後,阿爺把我領到了一個男人的面前。他就是仇士良。當時他擔任教坊司,才三十五歲,看上去比我的阿爺還要年輕。我記得他那天的衣著,他身著紫青色的圓領錦袍,頭戴一頂黑色軟翅紗帽,腳蹬黑色六合皮靴。面色紅潤,身材滾圓。而我的阿爺卻乾瘦如柴,面板黝黑,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身上只穿著破舊的麻布。
阿爺俯下身子,指著身側的男人對我說:“萱娘,這位仇伯伯是我的故交。他就是我說的那個人。”
我揚起頭看向仇士良,他臉頰上的肉一抖一抖,圓圓的鼻子上滲出了細汗。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在看到我時,燈泡大的眼睛突然像放光一樣。
他伸出厚實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細語問道:“女娃娃,你就是王萱?”
“是,我是王萱!”對於陌生人我是不怕的,便抬高手撥弄起他肚皮的肥肉來。惹得他哈哈大笑:“王恩公,你這孩子不怕生嘛!”
阿爺佯怒,陰沉著臉呵斥道:“萱娘,不得無禮!” 我嚇得立刻縮了手。
仇士良意味深長地眯起眼,笑道:“這孩子跟我親近,是好事……”
阿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蹲下身來,摟著我的肩頭說,“阿爺現在有事,你先跟仇伯伯走吧。”又摸摸我的頭,囑咐道“萱娘,你以後一定要聽仇伯伯的話。”
我點點頭,乖巧地回答:“我會聽仇伯伯的話。阿爺,你什麼時候來?”那時的我絲毫沒察覺異樣,心中是歡喜的。
“我……一會兒就來。”他緊緊地摟住我,把我揉進懷裡,身子微微發顫,哽咽道,“我的……女兒……”
仇士良突然打斷他的話,催促道,“恩公,你就放心吧,我會把她當作親侄女兒。是時候了!”說罷伸手一勾,就把我從阿爺的懷裡拉出,讓我坐在他的臂彎裡。
阿爺茫然地望著空空的懷抱,緩緩起身,背對著我,終是苦笑著離去。在漫天大雪中,他的背影蒼老了許多,像一片枯黃的樹葉搖搖欲墜。一片雪花落在我的鼻尖上,沁涼冰冷的。一抬頭,更多的雪從天而落,鋪天蓋地,氣勢洶洶……
仇士良抱著我到了邯鄲城最有名的秦泰麵店,當即叫了兩個胡餅。我狼吞虎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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