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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笑笑,等待康迅的下文。她覺得這是個輕鬆的話題,因為離生活很遠。而人總是這樣,一方面面對現實,另一方面又耽於幻想。
“他的面板不是白的也不是黃的,你能想象介於這兩種顏色中間的顏色麼?這樣的面板顏色一定透著極強的質感。他的臉會像你一樣,他應該是個男孩兒,男孩兒像媽媽,對嗎?他的眼睛像你一樣大而明亮,也是黑色的,但要像我一樣凹進去。”
“為什麼要凹進去?”
“打架時避免傷著眼睛。”康迅不以為然地說,“他的鼻子像我們兩個一樣筆直,但不像我這樣尖銳,要有幾分你鼻子的圓潤。他的頭髮是棕色的,黑色的也行,但要像我的一樣柔軟……你不願意想象一下麼?他會是多麼出色的孩子。”
“也許。”王一嘆口氣,“不過,他會不走運的。”
“為什麼?”
“因為他既不是中國人,也不是澳大利亞人。”王一的話在兩個人中間引發了一陣長久的沉默,也許是因為她的話無法反駁,說的是本質。
康迅離開了一會兒,又返回時,用小碟端來一塊白色的東西。他用刀將它切成大小不等的兩塊。王一看清楚是她喜歡吃的杏仁糖。從美國回來後,她再也沒吃過。“為什麼切得不均勻。”
“在中國,我聽說是男人吃大的,女人吃小的。”康迅說。
“那你有沒有聽說中國是喜歡搞革命的。革命後,是女人吃大的。”
“好,革命萬歲!”康迅將小塊糖放進自己口中,然後把另一塊舉到王一的唇邊。“我喜歡革命果實。”他說。
王一咬下一半兒。
“為什麼?”康迅問。
“我知道你也愛吃。”
“但你比我更愛吃。”
“不。”
“必須吃,不然,我把吞下的那塊也吐出來。”
王一吃下了另一半兒糖,她覺得這糖的滋味複雜極了,她想,還會有另一個男人這樣喜歡自己麼?
康迅背手站在窗前,王一坐在沙發也順著他的視角望出去,外面是重重疊疊的樓群。近視,也許會變成每個中國人的通病,除了仰頭看天,人們越來越難看到遠處。而美麗的藍天人們又會覺得它過於遙遠了,彷彿是一個耗盡一生也無法接近的目標。
康迅在想他的牧場麼?王一在心裡自問。
“明天是週五,我們都沒課,是麼?”康迅依舊看著窗外,落地窗一側的紗簾被風輕輕吹起,隨後又落下。
“對,幹什麼?”
“快起來。”康迅突然轉身對王一說,然後迅速看一下表。“還有四十分鐘。你趕快去廚房把冰箱裡能吃的東西裝好,我去收拾睡袋,十分鐘後我們出發,半小時後有趟公共汽車到霧嶺。”康迅說完往外走,被王一攔住。
“去霧嶺幹什麼?”
“那兒有溫泉。”康迅抓住王一的雙胛,“管它那兒有什麼,我們一起出去一次,離開這些該死的樓群,回憶一下自然是什麼,放鬆一下,答應我吧。”
王一沒說話,她在想別的。
“對不起,我不是強迫你,我只想鼓勵你決定。你有時需要別人推你一下或是拉著你的手。我們週六下午就能返回來,這樣你可以和小約呆在一起過週末。”
王一走到窗前,康迅跟在她身後,他從後面擁抱著她,她說,“你看這些樓群。”
“是的,我能理解。”
“這就是我的生活。”
康迅放開王一走到她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王一的視線。“你要學會對自己好一點兒,這當然是你的生活,可不是全部。”
“好吧,我聽你的。”王一終於明白了康迅的用心。是的,要想對自己好一點兒,並不十分困難,只要想想明天可能就是末日,動力就足夠了。
在人們隱隱約約感覺第一場雪就快來了的初冬季節,霧嶺溫泉是個好像被遊人遺忘的地方,據說療養院還開門,只有病人。汽車開到霧嶺前一站合嶺時,與王一、康迅同車的農民們便都下車了。這些農民下車前跟康迅聊得熱火朝天。他們一遍又一遍地誇獎康迅的漢語,康迅便一遍又一遍地謙虛“說得不好,馬馬虎虎吧。”
“他還會說馬馬虎虎,這中國話簡直到家了。”農民喜出望外地說。
“你是翻譯?”有一個農民問王一。
王一笑著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另一個農民說“他的中國話這麼好,還用得著翻譯?!”於是兩個農民會心一笑,目光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