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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償兵費二百萬兩銀子,恭王堅持不談“兵費”二字。大久保利通便改口要求“被難人”的撫卹。至此地步,便只是談錢數了。
到了九月十四,談判決裂,大久保利通告訴英國公使館,說是決定兩天以後離京。於是英國公使威妥瑪,再一次出面調停,百般恫嚇,將病骨支離的文祥,累得頭昏眼花,答應給五十萬兩銀子。這是天津教案,賠償各國被難領事、教士的數目,不過演算法不同,十萬兩銀子是撫卹,四十萬兩銀子作為收買日軍自番社撤退後所遺下的房屋道路。並且在九月二十二日,簽訂了三條《中日北京臺事專約》。大久保利通此行的最大收穫,不在五十萬兩銀子,而是“專約”之前的一段序言:“茲以臺灣生番,曾將日本國屬民妄為加害,日本國本意惟該番是問,遂遣兵往彼,向該生番等詰責”,被害的是從明朝洪武五年以來,就為中國藩屬的琉球漁民,一下子變成了“日本國屬民”,而恭王、文祥和李鴻章還被矇在鼓裡。
就在簽約的那天,神武門出了個亂子,一輛馬車從神武門直闖進宮,拉車的馬受了驚,失去控馭。守宮門的護軍大驚失色,紛紛出動攔截,一直到景運門,才將那匹口吐白沫,亂踢蹄子的黑馬的嚼環拉住。
帶班的護軍校叫扎什色,大為光火,衝著車把式吼道:“你給我滾下來!混帳東西,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呀?”
車把式也知道闖了禍,急得臉色發白,無言以答,扎什色越發冒火,拿佩刀平拍著車槓,一疊連聲地威喝。就這不得開交的當兒,車帷一掀,探出一顆腦袋來,用鄙夷不屑的聲音說:“幹麼呀,拿刀動杖,大呼小叫的,誰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何用你來問。”
扎什色一看是皇帝面前得寵的太監小李,頓時氣餒,“我不過問一聲,”他說,“那也不要緊呀!”
“本來就不要緊。好了好了!”小李也不敢恃強,這樣揮著手說:“你去吧!沒事。”
這場意外的糾紛,皇帝根本不知道,因為他坐的是轎子,由神武門進宮,自北面徑回乾清宮,馬車驚逸到景運門,沿路搞得大呼小叫,如臨前敵的光景,在遼闊的宮廷中,根本無從知道。
直到第二天看到領侍衛內大臣參劾值班護軍的奏摺,他才驚訝,“怎麼回事?”他問小李,“昨兒個馬車怎麼了?”
“奴才在車子裡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等車停了,才知道車子一沖沖到了景運門。”小李又說,“護軍開口就罵,拿刀把在車槓上拍得‘叭噠、叭噠’響,嘴裡還罵人。”
“自然該罵。”皇帝笑著說了這一句,在領侍衛大臣的奏摺上批示:“著加恩,免議。”
看完奏摺上書房——本來打算停一天,但想到王慶祺昨天許下的話,興味勃然,打消了“賴學”的念頭。
※ ※※
等翁同龢講完“杜詩”,該輪到王慶祺講《明史》。君臣之間,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話,礙著翁同龢在旁邊,諸多不便,於是皇帝想了一條“調虎離山”之計。
“翁師傅!”
坐在西壁下的翁同龢站起來答應:“臣在。”
“你給我找一本書來。”
“是!”翁同龢略停一下,見皇帝未作進一步的指示,便又問道:“皇上要找什麼書?”
皇帝是在思索著出一個難題,好絆住翁同龢,所以一直不曾開口,這時聽他催問,不便再作耽擱,隨口說道:“我記得《圖書整合》裡面,有專談三海建置的,你找一找看。”
“那應該在《考工典》裡面。臣去找一找看。”
等翁同龢一走,皇帝便小聲問王慶祺:“你昨天說的東西,全帶來了沒有?”
“臣找了幾本。”王慶祺也以同樣低微的聲音回答:“只是來不及恭楷重繕,怕印刷得不好,字也小,皇上看起來很累。”
“不要緊,拿給我。”
王慶祺眼神閃爍地看一看左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包,遞給皇帝,同時不斷看著在書架上找書的翁同龢,似乎深怕他發覺了似的。
皇帝卻無這些顧忌,把小布包放在膝上,開啟來一看,是“巾箱本”的七八本小書,最上面一本是磁青連史紙封面,書名《燈草和尚》。皇帝隨意翻開一頁,看不了三四行,便覺臉熱,心跳、口渴,很快地合攏了書,將包書的布隨意一裹,整個兒寒在屜鬥裡。
“我看看再說。”皇帝一本正經地,臉上找不出一絲笑容,倒象是拒諫的神情。
王慶祺輕聲答道:“這些書,文字講究的不多,容臣慢慢訪著了,陸續進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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