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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明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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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這趟進京,多帶銀子多帶人。多帶銀子是為了從軍機到六部小京官,略略扯得上寅、年、鄉、世誼的,都要致送紅包,多帶人是估計到待決的大事甚多,臨時必有好些奏摺文牘要辦。
一進京第一件要辦的大事,就是陛見。照定製,進了崇文門先馳往宮門請安。他穿的自是行裝,但一路八抬大轎,緩緩而來,並無半點風塵之色,簇新的寶藍貢緞長袍,外罩御賜的黃馬褂,頭上雙眼花翎的貂簷暖帽,襯著他那清癯的身材,紅潤的氣色和白多黑少的鬚眉,望之真如神仙中人。
疆臣入覲,未曾見駕以前,照例不會客亦不拜客,所以宮門請了安,隨即回賢良寺行轅,早早歇息。半夜裡起身,扎束停當,進宮不過卯正時分。醇王已經派了人在東華門守候,招呼到內務府朝房,開了醇王專用的一間房子,請他休息。
剛坐定下來,只聽門外有人問道:“李中堂的請安摺子遞了沒有?”
一聽是醇王的聲音,李鴻章急忙起身往外迎。蘇拉掀開門簾,遇個正著,李鴻章便當門請了個安,醇王還以長揖,跨進門來,拉著他的手寒暄。
“你氣色很好哇!”醇王側著臉端詳,“精神倒象比去年還健旺些。”
“託王爺的福!王爺也比去年豐腴得多了。”
“唉!”醇王嘆口氣,“去年下半年的日子,那是人過的?不死也剝層皮!”他又說道:“上頭一直在盼望你,昨兒還問起。如今中法的交涉,總算了結了,往後任重道遠,還得好好兒振刷一番。你這趟來,怕要多住些日子。”
“是!鴻章打算著半個月的工夫,跟王爺辦事,要請王爺教誨。”
“別客氣!咱們彼此商量著辦。少荃,你總得要幫我的忙才好。”
“王爺言重!只要綿力所及,鴻章無不如命。”
醇王點點頭,躊躇著欲言又止,最後吃力地說了句:“我的處境很難。我們慢慢兒再談吧!”
李鴻章心裡有數,醇王有些話,不便在這時候說,於是便談些不相干的事。約莫過了一個鐘頭,御前侍衛來傳懿旨:
“皇太后召見。”
於是李鴻章隨著御前侍衛進了養心門。這天由領侍衛內大臣“六額駙”景壽帶班,領入養心殿東暖閣。朝陽滿室,和煦如春,慈禧太后穿一件洋紅緞子的旗袍,上罩玄緞小坎肩,兩把兒頭上簪一朵碩大無朋的絹花,丰容盛鬋,望去如三十許人,李鴻章覺得她比去年五旬萬壽時所見,更顯得後生了。
這也不過一瞥間事。數步行去,已近拜墊,下跪去冠,碰頭請過聖安,慈禧太后照例有一番行程如何,稼穡豐歉,民生疾苦,以及起居是否安適之類的問答。當然,這番君臣之間的“寒暄”,因人因時因地而繁簡不同。象丁寶楨遠在西蜀,數年難得入覲,一旦見了面自然溫言慰問,絮絮不休,李鴻章只不過十個月未見,而且京畿的情形,慈禧太后經常在打聽,就不必說那麼多的閒話了。
“這次找你來有好些大事要商量。”慈禧太后在談入正題以前,先表白心願,“皇帝快成年了,我的責任也可以卸一卸了。我時常在想,二十多年的辛苦,總要落點兒什麼才好!你們做官的,講去思、講遺愛,我也就是這個意思,撤簾以後,能有人常常念著,記住我的好處。這二十多年辛苦,才算不白吃了!”
“皇太后的用心,天高地厚!”李鴻章突然激動了,“臣今年已過六十,去日無多,半生戎馬,從沒有一天安閒的日子,如果定要求皇太后、皇上賜臣一個閒差使養老,想來皇太后、皇上念臣微勞,也會全臣一個體面。然而臣從不敢起這個念頭,就因為皇太后親自操勞,聖心睿慮,全在國富民強四個字,臣稍有人心,豈敢有此偷閒的想法?外面罵臣的很多,臣不敢說是付之一笑,只覺得與其為此生閒氣,不如仰體聖心,多辦些事,才是報答深恩之道。”
“原是如此!你的功勞不比別人,我是知道的。”慈禧太后又說:“長毛、捻子平了二十年了,現在一班後輩,那知道咱們君臣當年苦苦撐持的難處?昧著良心,信口胡說,實在可恨!前兩年的言路太囂張了,連王公大臣都不放在他們眼裡,這還成什麼體統,還講什麼紀綱?真非好好兒整頓不可!”
李鴻章明白,這是指的懲罰梁鼎芬一事,便碰個頭說:“皇太后保全善類,臣唯有格外出力,勉圖報稱。”
“凡是實心出力的人,有我在就不必怕!”慈禧太后略停一下又說:“歸政之前,我有幾件大事要辦,全靠醇親王跟你幫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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