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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久啊。”
話聲一落,頓時有幾分尷尬。
金伯雨裝作欣賞沿路風景,頻頻四顧。看著看著,心中又生出幾分不甘。常太妃在宮內雖是風光無限,可常家卻在仕途上屢屢失意。自曾祖父起,常家官位就未高過五品。宣朝皇帝向來喜歡提拔皇親國戚官宦名門之後,因此以常太妃當時的品階而言是極為罕見的。常太妃曾在先皇面前明明暗暗地提了好幾次,卻總被耽擱下來,久了,她也就漸失了念頭。
明泉登基後,常太妃和常家都意識到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極好機會。這幾年連家安家的風光早讓他們看紅了眼,這次若能得到明泉青睞,常家翻身的機會便到了。
可惜常太妃終是看錯了明泉,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差點將十幾年的撫養情分都賠上。事後金伯雨又求見了幾次,常太妃都避而不見,讓人打發了。這次他是抱著孤注一擲的決心,來之前父親在當地已經物色好了人家,若不成,回去便立即成親。對方人家雖然也算門當戶對,但到底比不得真龍血脈,尊貴無匹。
“金公子,”張富貴輕喚了一聲,見他沒反應,只好提高嗓音道,“金公子!”
金伯雨一激靈,茫然道:“張公公?”
“清惠宮到了。”張富貴笑著一指。
他抬頭望去,天上風起雲湧,宮殿軒簷隱現,仿若璇霄丹臺,華美壯麗,不可方物。十幾個宮女來來回回,進進出出,奼紫嫣紅,眉梢含春,比之春景,又多了幾分生趣。
他咳嗽一聲,稍斂欣羨,舉步而入。
一路上宮女無不含羞帶怯,看他的目光別樣溫柔,讓他心中大為受用。
走到殿前,卻見幾個宮女挨著腦袋擠在門前,彼此推搡不止,儀態盡失。
張富貴叱道:“你們鬼鬼祟祟作什?”
宮女們嚇了一跳,齊齊回過頭來。
張富貴見是幾個平日裡得寵的大丫頭,臉色稍緩,“都擠著做什麼?”
一個抹得腮紅眉綠的丫頭笑嘻嘻道:“娘娘在裡頭見客,讓我們在這裡候命。如今張公公來了,正好讓我們幾個歇歇腿,喝喝茶去。”說著便招呼其他丫頭往外走。
張富貴若有所得,正要進去向常太妃請示,卻見門咿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唇紅齒白,伶俐可人的錦衣少年。他先是朝張富貴眨了眨眼,又向金公子打量了幾眼,方才淡淡道:“常太妃請金公子進去。”
張富貴笑道:“今日一出門就見樹丫上喜鵲叫得正歡,還道有什麼財運,原來是如意小總管要來。”
如意撲哧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銅板,“來來來,不能讓張公公空歡喜一場。”
張富貴大大方方地接過收到袖子裡,“那咱家就謝過了。”
如意的名字金伯雨早有耳聞。後宮向來是僕憑主貴,嚴實走後,這宮裡最有地位的總管便是他和張富貴。適才如意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如意。傳聞說他忠心為主,不惜自宮,乃是所有奴才的典範。在他看來,卻有幾分不信。這個少年的眼裡分明藏著深深的城府,一個有城府的人又怎麼可能鹵莽衝動得截斷自己一切後路?又或者,他曾有的銳氣和真心都已漸漸在這堵宮牆中消磨殆盡。
如意與張富貴又笑鬧了幾句,才比了個請進的姿勢,“金公子請。”
金伯雨頷首進入,立時一縷清冷梅香撲鼻而來,讓人精神一振。
他站在銀燦珠簾外,恭聲道:“草民金伯雨參見常太妃,太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還不快給安侍臣請安。”常太妃端坐珠簾後,溫聲道。
見到如意時,他就心中有數,因此有條不紊道:“草民參見安侍臣。”他屏息跪在地上,聽到常太妃輕笑著介紹道,“這是本宮的表外甥,小時候曾在宮裡住過段日子,與明泉也是相熟。”
空氣中的梅香似乎又濃郁了些,拂得金伯雨的心跳驟急。
“請起。”清冷的聲音彷彿來自九霄雲外,空靈滌淨。
“還不進來。”常太妃低聲道。
金伯雨平了平呼吸,從容起身,撥開簾子。
只見常太妃頭戴雙鳳銜珠金冠,耳垂雙蝶齊飛金飾。雙唇櫻紅,眼角飛斜,著了身玫紅開襟長襖,內襯白色絲巾,正含笑望著坐在下座的白衣男子。
他順目望去,便移不動視線。
他素來認為白色過於孤芳自賞,純淨得近乎虛偽。可見到他,才知道什麼是絕代風華!
--以月為神,借花作魂,窮盡世間美好所幻化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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