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日進城去賣。姚氏逐匹把來摺好,將個布袱兒包裹。今早,夫妻二人,同五、六個鄰人,趕著驢兒,一齊上路。到了城中,擇了個相熟的牙行來賣。
行家門首擁著許多賣綢的,屋裡坐了十幾個外方客商。主人家站在櫃身裡,把綢逐匹翻看一遍,估喝價錢。輪到嶽員外,把綢雙手遞與主人家。主人家接去,嶽員外並未鬆手,幫著主人家放在櫃檯上,並解開包袱,主人家隨便翻看了幾眼,提起放在桌上將一副天秤稱了一稱,遞與一個客人道:
“這嶽兄是忠厚人,把些好銀子與他。”
那客商取出銀子與嶽員外,那銀子一色都是粉塊細絲。見嶽員外待人一團和氣,那客商便和嶽員外寒喧起來:
“君有幾位賢郎?”
嶽員外回答倒也機智,伸出四個手指回道:
“有四位哩。”
這也不算虛說,四個侄兒與他一張飯桌吃飯; 和親兒子不也一樣?
哪知這一問一答,已觸動了姚氏的無子隱痛。
等到各個交易完畢,離了行家,一路閒話而歸。內中有心直嘴快的,便攛掇嶽員外納妾,道:
“借長嫂不忌說句話,古人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話不肖說得。你是岳家連續第四代的長房,年過四旬,尚無子嗣,長嫂也自煩惱,你該納一小妾,以圖生育。”
“如今的男人多愛風月,兒女成群的,納妾;妻妾成群的,還納妾。你為後嗣納妾,有什麼要顧忌的?”“大宋是個花花世界,嫖賭是男人的命根,有你這樣的家事,哪個不思量淫慾?納妾算是本分的。本鄉本土,除了幾個極貧,哪個不納美妾?方圓幾十裡,有你這樣地位,依舊一夫一婦的,恐怕就剩你嶽員外了。”
“廣納美妾可不限本鄉本土,他州別府都一樣。遠的不說,我舅舅住在相州,他的鄰居李思都七十歲的人了,風燈之燭, 卻納了個十七歲的美婦為妾。”
“這還不算頂級的。我舅舅住在東京開封府,他的鄰居王物都八十歲的人了,雙手枯得如干姜, 卻納了個十八歲的美婦為妾。”
嶽員外哪裡肯動心起念,卻說道:
“老夫只恐命裡無嗣,不欲耽誤人家幼女。更不想以乏子為由,貪戀酒色,日後因情分濃淡,令渾家怨悵。看遍人間,家庭敗落,多因酒色而起。家庭敗落,乃是我做家主之大忌,我不可不防其漸也。”
說著,說著,眾鄰走到各自門首,逐個散去了。
蔣氏將以上經過,備細與上官大娘說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生育兒子是大不孝,姚氏能不眉頭蹙做一堆?
動身來孝悌裡時,僧氏心裡一直慶幸:“古人說得好:天無絕人之路。自己總算有了落腳處。”此時,岳家正苦惱上頭,哪還有興致解他人苦惱?僧氏不免轉喜為憂。
第四節 農婦彎腰的正直
第四節 農婦彎腰的正直
無後是苦惱中的苦惱,善人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苦惱?僧氏難以置信,更不願相信。別了蔣氏,向上官大娘確認道:
“嶽員外膝下無子?”
“嶽員外的渾家姚氏,百般皆好,只有一件,未免不足,不生兒子,單生四個女兒,大女出嫁近兩年了,家裡還有三個。”
僧氏聽了,為婦女的命運擔憂不已:
“嶽員外不會怪罪、嫌憎他渾家吧?”
“這姚氏還算命好,找了個忠厚丈夫。嶽員外不但沒有絲毫怪罪、嫌憎,反倒比一般的男人更顧家。如今村郊酒肆茶樓遍地開花,哪個男人時不時不出去吃一盞、喝一杯?我嫁來這裡,從不曾聽說,也未見他到哪裡吃盞閒茶,喝杯花酒。他更不曉得甚麼浪漫遊狎,卻懂得親情,夫妻愛厚,家庭和睦。”
上官大娘話音剛落,僧氏極口讚道:
“這嶽員外真是無人能及也。”
“偏生好多人都取笑他今生今世白活了。”
上官大娘說著,偏生路上遇到一個鄰人,剛剛自嶽宅來,道:
“剛才岳家接到親家報信說,嶽大娘頭胎生了個女兒,婆家不悅。”
正是越冷越招風。眼下聞說岳家如此光景,僧氏心裡不免打起鼓來,擔憂道:
“眼下正是他們夫妻煩惱之時,現在登門必是不行。都怪我命厄,遇不著好時辰。”
“你不必擔憂,我說去得。我嫁到此地已經有七八年了, 與嶽員外夫婦做了七八年的同里人,還不曉得他們的為人?嶽員外的善性是骨血裡生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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