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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睡衣在門前倒下死去了,他的斧子還在他手中。還有蘇菲的床——我有一個女兒,她的名字是蘇菲——她的床空蕩蕩的,於是我狂叫起來,呼喊她。就是這個夢。”夢的其餘部分莉蓮仍記得,陽光,清晨淺淡的金色陽光,照在歐斯普的結婚戒指上,閃耀在窗玻璃上,但那似乎並不值得提起。
“蘇菲是個好名字。”軟糖說。她在床上撐起身子,一隻手臂搭在莉蓮傷痕累累的脖頸後面,莉蓮低下頭枕在那個嬌小的肩膀上,在黑暗中那肩膀似乎變得寬闊豐滿。在黑暗中,軟糖就像是一個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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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得如此殘忍不是麼(6)
“我的真名是克洛希爾德,”她說。“來自這兒附近的一個小鎮,我們是那兒唯一的有色人種家庭。我母親是個巫醫,父親做點兒農活。養雞”——莉蓮在黑暗中點頭,想象著圖羅夫的畫面,圖羅夫所有的居民都在畫面中,只不過都是棕色面板——“和一對山羊。我們的生活還過得去,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們有一隻狗,大多數有色人種是不養狗的,因為那段……過去。”
軟糖並不確定莉蓮對狗和有色人種在美國的境遇瞭解多少;莉蓮對什麼都知之甚少,少到甚至都不會說,猶太人也不喜歡狗的。
“我愛那隻狗,她是黑色的,我父親叫她戴爾塔。哦。”軟糖說著,想起了一些事情,話音戛然而止。
昨天一整天,軟糖一刻不停地對莉蓮叨咕著,關於燈紅酒綠的西雅圖和軟糖的世界,她給了莉蓮一些毫無保留的指導。她帶莉蓮四處轉了轉,告訴她哪兒能去哪兒不能去(可以去“烏班吉小屋”,是另一個表哥開的,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去“搖擺西迷”酒吧,那家的男人有怪癖)。她教給莉蓮用任意三種液體調配出雞尾酒的方法,讓莉蓮明白了為什麼有色人種女士需要用直髮膏,為什麼鹼液比任何新出的但效力卻不甚強勁的東西好用得多。在街上,她盯著打身邊經過的女人的鞋,給莉蓮講她們的故事(嫁給了有錢的老頭兒——看看那有光澤的皮製鞋底吧——她甚至都用不著走兩個街區的路;那個人找了一個特殊女友來為自己挑選鞋子,並讓她知道除了與主人的性事之外生活中還有其他的樂趣,還有粉紅色羊皮舞鞋)。她將她所知道的有關這個世界的真相告訴莉蓮,聲音像笛音一樣明快地流淌,彷彿那雞尾酒、奢美的商品和鞋子是與她熒光閃動的小小心房最為切近的事物。
“我想,這世上最重要的事就是勇敢,”軟糖在黑暗中說,“我寧願勇敢也不要美麗。你不覺得麼?見鬼,哪怕只能表現出勇敢我就安心了。”
她說得飛快,似乎已經說了好久好久而終於要在莉蓮覺得厭煩或進入夢鄉之前把話題做一了斷了。莉蓮手放在軟糖胸前摩挲了幾下,說她儘可以慢下來,說莉蓮會躺在那裡只傾聽她的呼吸直至晨曦微露,如果那有用的話。軟糖像拾起一片樹葉或一隻瓢蟲那樣拾起莉蓮的手,將它放回到床上。
“我母親就很勇敢,”軟糖說。“我父親死了——在1916年遭流感,就像這個國家裡一半的人那樣。我最小的妹妹也是。那是個艱難的時期。我那年十四歲,弟弟十一,妹妹們一個八歲,一個六歲。死的就是那個六歲的——梅布林。我們繼續種地維持生計,是我和我弟弟,而我母親則忙著為那些得了流感的人治病。真難熬。當我母親去看病人時,來了兩個白種男人,我讓弟弟躲起來,他們搶走了山羊還非禮了我。孩子在我十七歲那年春天降生。漂亮的小女嬰。哦。”軟糖說著,又一次陷入沉默。
太陽在西雅圖上空徐徐升騰,瀰漫在東方天際的銀光正締造著一個嶄新的世界,但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兩個女人轉頭朝向窗戶看著正發生的一切,明亮的粉紅中盈動著無限可能,但很快,窗外的世界又溶解成了往常的形狀,她們便又躺下來,軟糖面朝牆壁蜷曲著,莉蓮在她身後,等待。
“哦,你能想到那些事的。”軟糖說,彷彿魯本·布林斯坦的語氣,厭倦了某些人多愁善感的牢騷,想讓全世界都聽到她的聲音,“我母親幫我照看孩子,接下來我開始厭煩那種生活了,在地裡日夜辛勞,拉扯我的孩子還有其他三個人,在市場賣雞蛋,照看菜攤子,看不到前路。最終我來到這裡,找到了亮光。”軟糖說,“我打算在自己安頓好有了一個像樣的住處後就接他們過來,我會照顧我母親和女兒兩個人,後來我只用兩年就站住了腳,我於是寄過去一封信但是沒有迴音,我接著又寄了一封信裡面還夾了五美元,你可以想象在那窮鄉僻壤的地方,一封信會有什麼下場”——莉蓮點點頭,儘管她一輩子也沒收到過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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