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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堆滿笑容,互相邀著去集市上割肉買酒,千張、豆腐、芽菜等等,只要自家菜園裡沒有的,都要來一點,各自不準節儉。一路說笑。
姑娘嫂嫂們的頭上都夾了幾枚綠綠的艾葉,換了整潔的衣服。年齡大一點的,也有用線栓了掛在胸前第二個釦子上的,我母親是夾在腦後的髮髻裡,青綠的葉片好象是從頭髮里長出來的,是那樣的天然,好看。我極以為女人都是植物變的。地上如果沒有植物,這地就是死的,人間要是沒有女人,這人間也要荒了,幹了。地上的草是雨水澆綠的,男人是女人澆綠的,女人是男人生命中的河,是人間無盡的綠草地。
我鄉下不作興插菖蒲,以為艾是辟邪的,有艾一切都亮堂了,犯不上再加一把劍。當然如果順便,他們也會帶幾根菖蒲回來和艾一起插上,多半是愛那綠葉的好看。菖蒲都長在水裡,我記得村裡那口幾十畝水面的大蒲塘邊就有,但我不曾下去拔過,傳說水裡有水猴子,專拉小孩子下去吃,我對此一直有恐懼,一個人白天也不敢走在塘埂上。但我二弟夏天喜歡去洗澡,他小時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條小漢子,人家說他身上陽氣重,我母親給她洗過三遍艾葉水,百邪不侵。到是從未聽他講看見過水猴子,問起來說水猴子怕他不敢出來,也驗證不得。我 小時候一直對這個傳說中的可怕動物有好奇心。
艾葉水是每個小孩都要洗的,出生後七天左右,臍帶花落了,家裡就會燒一鍋艾葉水涼好了,打進木盆裡,熱氣薰蒸的,都是艾葉的味道,把小孩子放進去,托住頭,捏住耳朵,防止進水,先把頭髮洗了,再洗身子。小孩子第一次下水,驚乍乍的哭,有時候幾個人才能忙得過來,要是冬天,還得先把房間暖暖好,動作要快,不然小孩子就會著涼。
洗過艾葉水的孩子,渾身散發著香氣,包起來很快就睡著了。他的一生都會少惹邪氣,順順當當,而且面板光潔。我母親特意在屋後種了一小塊,端午收了晾乾備人家來討要,同時有艾放在家裡也保平安,平安是福,勝過大富大貴。
到吃過端午飯,在額頭上點了雄黃酒的小孩子都要在屋內休息,不得出門,午時三刻有劫,蛇蚣螞蟻都要避難,連陽光都很荒蕪。我姐坐在門前拿平時攢的各色花布縫艾葉香包,順便看著弟妹,以免溜出去。我在一邊幫著把新鮮的艾葉裝進她縫好的香包裡,看她用紅線把口封上,一拉兩頭,就成了一個心形,對半各是一種花色,託在掌心,新葉的香氣從新布上透出來,整個人與世界都鮮潔起來,不染塵垢。我姐有一次縫了兩個巴掌大的香包,掛在她床上的帳鉤上,豔得不得了,艾葉在裡面撐得鼓鼓的,清香撲鼻,整個五月都像是給她掛在帳鉤上了。後來我也試著做過,並沒有這種感覺,這香包一定得在端午節的中午,坐在門堂裡,太陽在屋外神秘地照著,小風吹起低垂的劉海,用吉祥的紅絲線仔細縫進女兒的簡靜與喜悅,方是真正的香包,才有艾葉的清香與世道的平正。節氣在那一刻真正進入了夏季,一個大氣磅礴的季節全新地開啟了。
雲夢之芹
雲夢之芹
芹是一種美麗的植物想來不會有異議,很少有人會面對一株芹而無動於衷,苗條這個詞彙當沒有哪個女人能比芹更合適,即便趙飛燕的腰,也不會比芹更具美感,更接近於細。
她似乎有些來歷不明,二千多年了,月亮都掉色了呢,而她卻一徑綠得安然,從根部直綠到梢頭依然不能盡興,便四溢進如雲的葉片裡,成就了絕色的美麗。那一刻天地為之動容,月色成為背景,千古不滅的女神從此降臨。
是誰,一不留神,將一粒神奇的種子丟在土地,發芽的日子風雨交加,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刻破殼而出,一粒種子的歷史讓天地無法沉默,一枚芽的成長令日月*,而一種美麗徹底的傾倒了人類。一年四季的綠色,復活了多少青春野性,嚐盡美味的舌頭到此為止。刀耕火種的祖先是哪一鋤頭孕育了芹,哪一片土地最先為芹照亮,哪一個先人的額頭,最先為芹留芳,哪一羽天空最先為芹燦爛,哪一汪水域最先滋潤了芹,哪一枚竹簡最先為芹事記載,一切都無從查尋,而無從查尋正是芹不敗的驕傲。
《神農本草經》視芹為藥,注有:“止血、養精、保血脈、益氣、令人肥健嗜食”,大抵有相當一段時日她在做一株草藥。晴好的天氣,祖先扛著藥鋤,在山崖或者水邊,亦或平地掘起一株芹草的感覺馨香整個午後,翻開的黃土嶄新地面對著天空,散發著一種廣大的神情,這就是土地的神情,她是萬物的母親,土地上的萬都離不開她的養育,她的潤澤。這一捧供養過芹的土,是芹的家,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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