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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話題引到自己最熟悉最擅長的一部經書上,就好比比賽前的口水仗打完了,你要是有本事,就來我的主場較量較量。這樣說可能是基於兩個原因:
其一,發現自己很難在的外圍兜圈子講氣勢上佔得上風,玄奘的口才和反應讓他有了忌憚;
其二,對自己某一方面的佛學修養很有自信,就算玄奘天資聰慧,我二十多年的專業修養總不可能敵不過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子吧!
這個時候,玄奘確實有些犯難:一個學識天分再高,在面對學術前輩的時候總會心裡沒底,擔心自己一口血氣過後對方的後招層出不窮;再者,我們在之前也提到過,玄奘的求學生涯不同於大多數僧人,他不是跟從一個師父學習某一部經書,而是遊學天下廣泛涉獵,這就導致他對整個佛學理論有比較全面的把握,但對《毗婆沙論》這樣具體的經書研習不深,沒有在〃客場〃必勝木叉毱多的把握。
所以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一不小心就會落入木叉毱多下得套子裡面去。玄奘怎麼辦?老辦法,跳出去,兜回來,繼續反問:
〃師今解不?〃
不說我解不解,而是問你解不解,而且還是用一種尊師重教的語氣來發問,給木叉毱多一頂高帽子戴,看你怎麼回答。不難發現,從見面開始,木叉毱多和玄奘的對話幾乎都是在發問和反問中進行,這是一種非常重要的談話技巧:發問是試探,誰老老實實的回答,誰就會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所以雙方都不回答,都以反問來繼續,是規避陷阱,也是施展反擊。
木叉毱多丟擲《毗婆沙論》是想回到主場掌握主動,沒想到卻被玄奘巧妙的將了一軍,成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另外,在眾人眼裡,玄奘接二連三的跳出去以反問做答是聰明機智的表現,但木叉毱多不能這麼做,他是主場,又是高僧,如果連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了,顯然有失身份,所以玄奘是佔了年輕的便宜,而木叉毱多隻能老老實實的回答:
〃我盡解。〃
史料沒有記載當時木叉毱多是何種神情,但是不難想象,當時他肯定是在極度無奈的情形下才說出這三個字。從那一刻起,玄奘一舉扭轉戰局,徹底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並且從《俱舍論》開始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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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節:第六章 無須畏懼貌似強大的對手(7)
所謂〃一子定勝負〃,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木叉毱多也許在當時就已經預感到了戰局的不可挽回。
兩軍對壘,氣勢是關鍵,誰能掌握戰場的主動,誰就已經贏得了這場戰爭。
木叉毱多英明一世,一直被人們高高景仰,而今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僧人駁得氣勢盡失,心理上便產生了巨大的波動,再加上年紀大了,沒能很快讓自己從被動的情緒中走出來,繼而一潰千里。據史料記載,玄奘剛開始引用《俱舍論》的開篇內容發問,木叉毱多就出現了錯誤。辯經不分尊卑老幼,再加上玄奘對他已經不存有多少敬重之心,於是乘勝追擊,難題一個接著一個。
老虎不是病貓,辯經猶如戰場,既是學問的較量,也是膽氣和戰術的對決,不可存有半點仁慈之心。
木叉毱多大驚失色,但是仍然不肯認輸,讓玄奘再問別的地方,結果越亂越是出錯,居然說《俱舍論》裡沒有玄奘問得這句話。不肯及時認輸已經大失風度,現在又口不擇言,木叉毱多顯然已經氣急敗壞到了狗急跳牆的地步。不過這是在龜茲,在場之人儘管非常震驚,但還是沒有人貿然起鬨指責木叉毱多。
但是有一個人看不下去了,這個人就是龜茲國的王叔智月。就像大理段氏王族在天龍寺出家一樣,西域佛教國家中的王族出家也非常普遍,智月當時就已經出家,而且在佛學上有著很高的修為,所以也參加了這次會見。由於世俗和沙門的雙重身份,智月地位實際上要比木叉毱多更高。智月沒有給木叉毱多留面子,當場指出玄奘問的話經書裡面確實有。木叉毱多還是不肯認輸,為了挽回敗局,竟要求把經書拿出來核對,結果經書之中果然有玄奘問得那句話。鐵證如山,木叉毱多隻得無奈的說自己老了,記不清了。
一場遭遇戰就這樣結束了,玄奘憑藉出色的辯技和紮實的學問功底贏得了生平第一場論戰的勝利。玄奘之所以沒有在《大唐西域記》中提到這次論戰,很可能是覺得這次遭遇戰太過輕鬆,自己還未盡全力,木叉毱多就已敗下陣來。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裡,木叉毱多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對手,這也變相的刺激著他前往印度尋找更高挑戰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