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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老五得到通報,早已在臺階上等候。他的身材高大,乍一看,還真有幾分糾糾武夫的味道,但細瞧就不是了,不僅精明,而且冷靜,那冷靜中又有些彬彬儒雅的仁者之風。
胡雪巖 第一部分
王有齡拱手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天下漕幫是一家,我也就不說兩家的話。只因浙江糧臺的官船停靠松江,見碼頭上情形極度混亂,泊靠甚難。上得岸來,又遇漕工聚眾鬧事,其勢洶洶,綠營出動,形勢有些不堪,故此有些擔心。”
尤五毫不掩飾:“王大人所見不差。這幾個月來,太平軍卡住南京、鎮江,運河漕運中斷。松江的漕糧無法轉運出去,大量囤積此地,造成大批漕工停業。再加上工頭從中剋扣工餉,打罵漕工,從而激起漕工義憤,風潮不斷……我們公所,已幾次受到松江知府衙門的申飭了。”
胡雪巖侃侃而談:“尤舵主,在下胡雪巖,原在杭州錢莊當過跑街,跑的就是各家商號,如何流通、如何交換、如何把生意做活,讓死錢變出更多的活錢,依我之見,你們松江把這麼多漕糧積壓在倉稟,則成了死水一潭,腐爛、發臭……能不能採取變通辦法,把這些囤積的漕糧,變成源源活水、嘩嘩銀子……”
尤五深受蠱惑:“怎麼一個變通法,胡相公能否明說?”
胡雪巖放緩語氣:“這次,王大人率我們去上海,就是要購買十萬斤糧食,火速完成朝廷下達的浙江漕糧的海運任務。很巧,路過鬆江,看見你們這兒漕糧積壓如山。王大人有心想在松江就地採購。這樣,既可立即從上海港運走,又可解決你們漕幫一時的困難,豈不兩全其美?”
尤五語氣毫無掩飾:“我之所以急於將囤積的漕糧出手,是要換取現銀,發給漕幫兄弟救燃眉之急,我甚至可以以優惠價格賣給你們。不知你們……”
胡雪巖嘻嘻一笑:“我知道尤五大爺的擔心,毋需過慮,”他指著在一旁端坐的章胖子,“這位是杭州‘開泰’錢莊的大夥計章水祥大爺。王大人這次特地帶他同行,就是為了隨時隨地可以結清糧款。”
但尤五還有他的顧慮:“王大人,胡大爺、章大爺,多謝你們關心我們松江漕幫,在下感激不盡!但你們也知道:國以糧為本,漕糧事關重大,萬一朝廷要松江急送皇糧,我無法如數交解,那就是天大的死罪!甚至落個滿門抄斬。尤某如何擔當得起啊?”
王有齡神色莊重,是提醒,也是叮囑:“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多隻有我們四個人知道。我們暫時借調你們的漕糧,也僅僅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以後悉數歸還你們的還是稻米。絕不會影響你們上繳朝廷的漕糧。”
胡雪巖到底更熟悉商場,微笑道:“我們路過鬆江,見這裡漕糧積壓嚴重,有心替尤掌舵分憂。再說,江蘇大部淪陷,連省城南京都落入太平軍之手,朝廷怎會向偏安一隅的小小松江徵調漕糧?請尤掌舵三思。”
尤五慎重地:“事關重大,容在下細細斟酌一二。實在對不起!”說著,尤五端起了茶盅,表示送客。
王有齡知趣地站起身:“那我們告辭了。”
大家回到船上,巧珠和家驥去了這許久卻不見回來。
大家正有些著急,卻見家驥一跳一跳朝官船奔來。
原來,兩人在松江城裡苦尋大半天,都沒能找到那老太太家。家驥提議換種方法:既然是松江一個富貴人家,那就找上了點年紀的人打聽,告知他們老太太的特徵,老太太家裡的特徵。巧珠一說特徵,立刻就有一位白髯飄飄的老者給他們引路,並告訴他們要找的府第準是“筠秀園”,松江第一豪宅,裡頭住的是有著“江南佘太君”之稱的尤老太太。松江漕幫,當年就是尤老太和她夫君建立的。老人說,尤老太早不管事了,因為當年在幫會門派的械鬥中折了一條腿,行動不便,早早便在這筠秀園內養老納福。現在接她班的掌門人,是她的第五個兒子尤珏,外號尤老五。
胡雪巖大喜過望,拿手拍著家驥的腦勺,頻頻道:“天意!這是天意!這尤老太,倒是必須去見的一個人物……”
尤老太在“捨身寮”裡接待他們。
尤老太並不糊塗,拿眼瞅著他:“你們今天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見教?天下漕幫是一家,咱們漕幫兄弟最講義氣,有什麼事,你儘管對老身直說。”
胡雪巖 第一部分
胡雪巖毫不遮掩,將浙江糧臺想找松江漕幫購糧,以及去漕幫會所會見尤老五之事,說了個詳細。尤老太聲音緩而低沉:“尤五這樣做,自有他的苦衷。”據尤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