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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航行無疑是枯燥的,但是我每天都在激動中度過。讚美吾主,徐敬璉並非是簡單的商人。他是明國前任宰相的孫子,同時是一位有初級爵位的貴族(安德旺的誤解)。不得不說,明國以公平選拔有學識的人授予爵位,出任官員,實在是太令人驚歎了。從這點而言,他們認為歐洲是野蠻人的國土,只憑借血統就能獲得尊貴的地位,的確令我無以辯解。
與我們的設想不同,這位受到吾主啟示的商人、宰相後裔,同時也是一位極其博學的學者和驕傲的年輕人。他只有十六或者十七歲——按照明國人的習俗,有虛歲和實歲兩種計算方式。在我詢問其區別時,他回答我說:“虛歲是離開父親身體時開始計算,實歲是離開母親身體時開始計算。”我對此曾深深抱有疑惑,直到他給我深入講解了吾主令男女造人的細節——這是唯獨他知道的奇怪知識,同他對歐洲各國無比了解一樣。令人費解。不過我相信,這是吾主在開啟他靈智時一併賜予的知識。
接下去的內容曾一度令我十分傷悲,也請閣下做好聽取壞訊息的準備。
徐敬璉並不承認吾主的至高無上,對此他甚至用了異教徒常用的話——“或許是吧”以答覆我讚頌吾主。這種姿態表明,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受了吾主的啟示。當然,吾主會以各種形式啟迪愚昧的羔羊。凡人不該揣測吾主的威能,也無從揣測吾主的思維。
徐敬璉對自然科學充滿了渴望。這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比我更瞭解歐洲的政治、法律和歷史。他反覆提及了古希臘的哲學家們,能夠清楚地說清楚歐幾里得的身份,同時還否認了亞里士多德對力學的闡述,但是他承認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學很有用。如您所知,我並不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學者,只是因為跟隨沙勿略神父學習了中文,才獲得這個難得的機會。我並不能展示自然科學的奧妙,只能保持謙卑地緘默。
吾主在上。徐敬璉對我很不滿意,但沒有因為我的無知而否定歐洲文明。他數次表示,希望能夠藉助閣下的力量,派遣對數學、物理、天文、藝術有精深造詣的神父前往明國,最好能夠帶去歐洲最新的關於這些知識的書籍。他表示他願意用金銀付價。
吾主保佑,據說沒有人比徐敬璉更會賺錢。人們稱他為掌管財富之神。我很奇怪這種近乎於褻瀆的稱號。如果明國人有自己的神明信仰,怎麼會將神聖擁於凡人?既然他們可能毫無芥蒂地讓一個凡人擁有神明的稱號,是否意味著他們的信仰並非堅定虔誠?或許這正是吾主啟示於他令他作為帶入福音的使者的緣故。閣下。我迫切地希望能夠得到您的看法,那將會給我帶來力量。
……
安德旺寫到這裡。聽到了遠處傳來隆隆炮響。
——是遇到了海盜?
他連忙放下羽毛筆,抓起一把石粉均勻撒在信紙上,然後方才將信紙摺疊起來,急急忙忙裝入信封。因為恐慌,信紙很不老實地信封口撞來撞去。
安德旺口中喃喃:“吾主保佑,希望這封信能夠傳到神父手中。吾主保佑!”
“安先生。船要入港了。”水手在門外喊道:“佐哥兒問你上不上岸。”
安德旺登時輕鬆下來,這才發現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他輕輕擦了汗,回道:“好的!請轉告敬璉先生,我立刻上去。”
門外傳來一陣水手們的嗤笑,顯然不止一人等著聽安德旺詭異口音的官話。
安德旺有些羞愧。臉上泛起一層紅暈。他重又展開信紙,腦中卻想不起來還要再寫點什麼,只好在信的末尾寫道:
尊敬的閣下,剛才水手們來告知我船隊即將入港。徐敬璉先生第一次徵詢我的意見,問我是否願意上岸。我懷疑這裡已經到了他能夠控制的港口,而且港口以禮炮的形式在歡迎他——自從離開歐洲之後我再沒見過這種情形。
現在,尊敬的閣下,我打算上岸,看看是否有機會將這封信送往澳門。
祝願吾主的福音傳遍這個神秘的國度。
一切榮耀歸於吾主!
您忠誠的僕人,敬上。
安德旺寫完最後一段話,再次用石粉吸乾了墨水,這回倒是很順利就將信紙送進了信封。他急急忙忙融了一截蠟,封住了信封,並且用戒指的表面印上了自己的徽記。一切準備妥當,他才戴上明國人的發巾和帽子,走出艙室。
徐元佐站在甲板上,任由海風吹起自己的衣衫。目力可及之處便是北港,此刻港口上空瀰漫著一層薄煙,那是迎接徐元佐船隊入港的禮炮。這種略顯西式的航海禮節其實並不是真正從歐洲人那裡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