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第2/4 頁)
當年剿匪受了傷,養好傷以後他沒有回東荒地。先是用軍餉和撫卹金在迎恩門外開了一爿小店,細心經營積攢了一些本錢,後轉行開起了大車店,大車店的生意倒也紅火了許多年。中年娶回了白家陪房丫鬟烏鳳春為妻,原想便可以傳宗接代接續香煙了,卻不曾想奮鬥了十幾年,鳳春的小腹依然平整如初。耿玉崑四處尋請專治不孕不育之症的郎中為妻子診病,老郎中診脈下藥還參照著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出了偏方,說是服了他的藥再喝“立春”的雨水能成此大事。可那年立春卻是萬里無雲,結果是原因不明責任不清,說不上是郎中的藥不靈,還是耿家無福。後來又改用另一位先生的祖傳秘方……到最後,偏方單方用了無數,光藥引子就不知用去了多少。益母膏鹿胎膏吃得烏鳳春直反胃,可她的肚子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騎在二孃烏鳳春身上,耿玉崑已有力不從心之感。
儘管二孃烏鳳春焦急得直搖晃身子,使出全身力氣,就是生不出個一男半女來。這天,玉崑氣喘噓噓地從二孃身上翻身下馬之時,烏鳳春洩氣地說:“半年不近身,上來還不如不上來……算啦,別瞎折騰啦。看來,咱倆這輩子註定是沒後的命啦!”
耿玉崑聽了,雖說心裡不是滋味,可嘴上卻說:“有孩子咱們有有孩子的活法,沒孩子咱們有沒有孩子的活法——少年夫妻老來伴,甭管有後沒後,你我都要相依為命,白頭偕老!”
話雖這麼說,可還是有些氣餒:口挪肚攢苦熬苦業臨了也沒有個後人承受,縱有天大的產業又有何用?如此在外漂泊倒不如回到東荒和老孃兄弟熱熱乎呼相互也好有個照應。耿玉崑把這個想法跟二孃說了,二孃雖說心裡不怎麼樂意,可還是覺得自己不能生養對不起丈夫也就隨口答應了。
睡到後半夜,二孃被哭喊聲驚醒,聽見什麼東西“噼噼啪啪”地爆響,睜眼看見窗外一片通明透亮,滿屋全是煙……
大火是從隔壁的飯館燒過來的,烈焰飛騰被風颳得呼呼直響。二孃慌忙搖醒丈夫,抱著賬本和裝著契約的木匣,還想拿幾件要緊的東西,可頭髮已經冒了煙,被丈夫拖出了屋門……大火在街道上空吼著、跳著、躥著,不到天亮便把街道燒成了平地,連院子裡那棵大楊樹的葉子都被燒焦了。
這把火雖說不比歷史上那幾次,可也接二連三牽五掛四,小半個吉林城燒得如同火焰山一般,雖有軍民奮力撲救,還是把個城隍廟,電報局,以及買賣鋪戶官民房屋百餘間盡皆焚燬。這把大火一直燒到天亮,大火被撲滅,白色的浮灰漫天飛舞,大半個座城池都覆蓋了厚厚的一層白色粉末,耿家大店已成了一片瓦礫場,所幸不曾傷及自家和店客的性命。
藉著小飯館兒的這把火,把耿玉崑夫婦的意向變成了現實,夫妻兩個覺得這或許就是天意,既然是天意,他們也就心安理得地折度了城外的田產,新拴了一掛馬車回東荒地去了。回到東荒地,租賃田畝,打下糧食去了交租卻也還有些餘富,日子過得倒也塌實穩妥。
命中註定沒有子嗣後代,那副腸子也就閒了起來。忽然有一天,耿玉崑竟死灰復燃,腦子裡跳出了個極其美妙的想法:自己生養不了,不妨抱養一個,以聊解膝下無後的荒涼。耿玉崑為這個遲到的想法感到歡欣鼓舞,便由衷地樂了。他首先想到了住在梨樹溝的小舅子,一個日子過得吃緊卻拉扯一幫孩子的窮漢,由此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會跳大神兒的小舅子媳婦賈八姑——
提起八姑,不能不令耿玉崑佩服得五體投地。小舅子那座爛草屋簡直就是個生兒育女的作坊。別說耿玉崑夫婦自嘆弗如,就連街坊鄰居也都要刮目相看這豐乳肥臀嗓音洪亮的女人,結婚不到十年八姑已生下了七個孩子。從第一個孩子降生,這個家庭差不多每年都要添一個孩子,每增加一個孩子,他家的生活水平就下降一截。這似乎是個規律,人愈窮愈生孩子,而愈生孩子愈窮,一旦進入這個怪圈,就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了……有一次,八姑進城看大姑姐,對二孃發表了一篇著名的牢騷話:生到最後,咳嗽一聲孩子便生下來了,你說說這叫啥事呢?都是你兄弟害的我!
當著矬人不能說矮話,八姑這番表白明顯觸到了二孃的痛處。在二孃看來,八姑分明是對自個兒男人的一種炫耀,可二孃不是那種刁鑽刻薄之人,聽著弟媳婦不雅的言語,心裡雖然也有罵人的話,可還是把湧到嗓子眼兒裡的髒話嚥了回去,只是笑笑並沒有流露出半點不悅之色。這個潑辣的女人也多次跟女鄰居詛咒發誓並明確表示:他爸要是再逼我幹那事,我我……我就他媽閹了他!還變戲法兒似地亮出把嶄新的剪刀,她一邊晃著鋒利的剪刀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