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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張將軍,我原以為你會到地方上任兵馬使,原本想,我乾脆請調隨你一起,不成想你竟然請旨到敵境去。其實在這樣的情形下,敵境內很難有什麼做為。你就算是心灰意冷,大不了卸甲歸田,幹嗎這麼糟蹋自己?”
這一番話,這些天來,不論是真心假意,已經有不少人問過張守仁。張守仁或是微微一笑,並不回答,或是大打官腔,以忠君愛國的大道理來應對。
只是對吳百慎,他卻不願意如此。
當下收斂笑容,向吳百慎正色道:“吳兄,破而後立。一張白紙上,才好做畫。現下大楚境內情形如此,朝中政治鬥爭越發厲害,這一次,連太子都牽扯進來了。地方和中央的軍隊不同系統,爭鬥頻生。打起仗來,樞使和地方的統制都有大權,樞使遙控,統制是文官出身,軍隊缺乏訓練,自保還有困難,更惶論出擊。學校、醫院、軍校等設定,徒具虛名,連西漢的太學都不如。還有太祖留下來的什麼報館、錢莊、法司等,現下多半是名存實亡,或是轉變了職能。若不是江南年年大熟,我大楚的物品又是精奇華華美,海外貿易很是賺錢,我只怕現下的局面都維持不住呢。如此的局面下,若是皇帝能銳意改革,清除積弊,最多五年光景,以大楚的國力,自保是決無問題。十年之後,就能有實力北伐。可惜……”
下面的話,他再也不能宣諸於口。實際上,睿宗皇帝無能,太子也明顯不是明君。加上朝中政爭越發厲害,大楚朝廷想要振作,已經決無可能。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楚國必定擋不住忽必烈奪去政權後的狂衝猛攻,陷落滅國,當在十年之內。到時候,大楚朝廷有強大的水師,還有凌牙門的海外殖民,不必如同南宋小朝廷那樣,在崖山海面十幾萬人跳海殉國。皇帝和后妃大臣們可以逃到臺灣和凌牙門。
只是數千萬百姓卻沒有這樣的幸運了,將在近百年的時間內,三家共用一把菜刀,滄為四等民族,駐紮的蒙古長官擁有領地內女子的初夜權,打死一個南人,賠一頭驢。
每當想起自己在太祖遺物中看到的這些後世史實,張守仁就氣的咬牙。太祖當年起兵反宋,招致不少儒臣的非議,認為宋室待太祖不薄,太祖卻起兵奪了宋室江山,等若是亂臣賊子。
張守仁讀太祖紀傳時,心頭亦是隱隱然如此覺得。現下他才明白,太祖在從後世而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這個時代,這個大漢文明最危險的時代時,心頭的那種焦急與憤恨。
江山如畫,鐵蹄踐踏!漢人的哀嚎和求饒聲響徹雲宵。野蠻人用他們的鐵血和蠻力,征服了擁有燦爛文明傳承的偉大民族。
輝煌不再,尊嚴失盡。向來是這塊大地主人的漢人突然發覺,自己的文明成就,竟成雲煙。精緻與華美,成為笑柄,寬袍大袖所顯現的博大胸懷,自此之後蕩然無存。一億漢人,死傷近半,無數個以心血和智慧辛苦建造的城市,在大火中焚燬。板蕩百年後,制度、思維、文化,都深深的打上了野蠻人的烙印。華夏文明,自全面淪陷之後,就一日不如一日,終於落在整個世界之後,被人遠遠的甩落。雖經歷代仁人志士的追趕,卻仍是無法恢復漢唐的光榮。
崖山之後,再無中國。
張守仁那一夜在真武大殿的地洞中呆立良久。無數的資訊在腦中衝突,後世事物的新奇與玄妙,令他沉迷;現下的危險及血腥,令他憤恨;待到曙光微現,他看著微弱光線下熠熠生輝的太祖銅像,心中迷茫。
這一刻,他不知道他是太祖,抑或是太祖就是他。經過這一夜,兩個今人與古人,古人與今人,奇妙的融為一體,再難分開。
他理解了太祖的抱負,得到了太祖的知識與智慧。也必須承擔起太祖的責任與熱血,太祖石?的遺志,必須由他來完成。不然,太祖力圖改變的歷史仍然會重現於現在,屠殺與破壞,強姦與奴役,仍然會強加於自己的偉大民族頭上。
正因如此,他必須由白手起家,建立起自己的地盤和根據地,在亂世中求得成功的基礎。若是不然,蒙兀兵鋒再度來臨時,整個國家和民族將萬劫不復。
他的話,雖然並沒有明說。吳百慎自然不會明白。
“張將軍如此憂心國事,不愧是我大楚良將。吳某不勝感佩。只是,吳某慚愧,捨不得這點官職和家小,不能追隨將軍。這樣,我與將軍擊掌為誓,若是將軍在北地稍有局面,吳某一定舍家為國,投效將軍麾下。”
他是百戰名將,論起戰場上的經驗,只怕比張守仁還要強過許多。資歷班輩,也比張守仁深厚的多。此時如此許諾,又甘為張守仁之下,其操守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