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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床上,他的柴禾棒一樣的腿讓我不寒而慄,我懷疑裡面是否還有身體機能在運動,我開始渴望多見到姥爺幾面來。
我給姥爺取出藥片,媽端來開水,姥爺說一共六瓶,每瓶藥吃兩個,我取出十二片藥讓姥爺吃,姥爺說錯了,該是八片。媽又說不是每瓶吃兩片嗎?這六個瓶就是十二個呀。姥爺說不對,就是八個,姥爺總以為我們給他弄錯了而不想錯誤地服藥。
媽媽悲傷地說:“你姥爺糊塗了,年輕時還是在生產隊裡算過賬的。”
我不想在姥爺認為錯誤的情況下給他服藥,我就耐心地向他輕聲解釋,姥爺聽著我這是能自圓其說的錯誤結論,但他又駁不倒我的說法。他就用渾濁的眼睛看著我,喃喃地說話,他的目光又讓我想起了鹿的眼睛。他喃喃地說道:“我這幾天都是吃八個,一共六瓶,每瓶吃兩個,你給我拿的是十二個,不是八個。”我和媽媽靜靜地聽著,這是姨也過來了,每天都是姨從家裡來給姥爺送飯。
最後媽也無奈地說:“大,你吃吧,給你對了,就該這麼多。”
我聽到這裡又把藥片一一放回瓶中,然後讓姥爺看著從每瓶中取出兩片藥遞到姥爺手裡,姥爺接過媽遞來的開水把藥吃了,然後姥爺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不再說話。他還認為我這樣做的結果還和開始的一樣是十二片,在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弄錯了。
姨說這裡由她來照顧,讓媽先回去照顧家裡的一攤子,姨總不想讓媽脆弱的神經再受打擊,我聽後就自己回家了。由他們在這裡我也沒事可做,我默默地走著回家了,然而回家之後我也是無事可做,原來我並不是想回家,我只是想在家與這的距離上往返來去,如今我的身體走這幾里路已經不費事了。這幾天來天氣一直很熱,空氣就像微生物一樣附著動物的面板,我還伴隨著陣陣的頭痛。
我再一次到姥爺家時,姥爺說讓我拿著鐵鍁到東邊地裡挖個小溝把豆地裡的水排走,不然秋天就收不成大豆了。我說下雨是好幾天以前的事了,這些天來一直很熱,積水早就沒有了,大豆若是淹死也早淹死了,若是沒淹死說不定又旱著呢。姥爺還在低聲地說著,聲音很小,但執意讓我去,他的時間還停在下雨的時候,媽就說你拿著鐵鍁到東邊轉一圈再回來。
我在太陽低下開始拿著鐵鍁在地邊挖條小溝,乾燥的土讓我很難挖,起初我只是想挖兩下子就回來不會帶有欺騙,接著我就認真地挖起來,找一件事幹也是那麼地不容易。
姥爺家裡沒有裝電燈,每到夜晚便是蚊子,還很黑,媽媽都是很害怕,到夜裡姨就是自己守在姥爺的身邊,讓媽媽回家。
又過了兩天聽說姥爺的身體非常好了,說話也很清晰也能下床走路了,連原先認為他將要死的鄰居看到此情景也不認為是迴光返照,我去到時姥爺正躺在床上向別人籌劃著未來的打算,他正對別人說東邊的地裡秋後準備去種什麼菜什麼菜的,一旁的人就勸他別操這麼多心。他說得累後起身去廁所解手,看著他現在的步子也就沒有誰去攙扶他,但他往廁所走到一半的距離的時候,我強烈地預感到他會摔倒,我很想現在跑過去扶著他。但我坐在板凳上沒有站起來,不知是為了驗證我的預感,還是開始就沒有扶現在跑過去有點不好意思,也許是想去扶的願望太強烈了讓我動不了身,也或許是我根本不知道的什麼原因吸引著我不能動彈。別人都沒有注意到,我就在用眼睛看著姥爺一步一步地走進廁所,好像攝影師不敢漏掉瞬間鏡頭似的,然而我看到姥爺沒有摔倒,我低頭鬆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姥爺又慢慢地走回來,回來後他說剛才在廁所裡不小心摔在牆上了,他捋開袖子讓我們看沾滿血跡的胳膊,他對這次輕摔並沒多麼在乎。我不敢看,我扭頭走了,我走到他們村外的荒地裡。
我知道姥爺的死是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我甚至不合情理地希望這個事實儘快地發生。這幾天的日子太難熬了,我在荒野裡又一次深深地感到了孤獨,當時的天是彎的,這在我小時候就知道。
兩天後的一個夜裡,姥爺的病忽然嚴重然後去世了,頭天晚上還下了點小雨,第二天我去時首先看見的是火葬場裡的車軋出的兩道車轍。我懷著平常的心情參加了姥爺的葬禮,在葬禮上遇見了好幾年沒有見過的親戚。他們給姥爺培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墳,在偌大的一片花生地裡很孤單,我和其他親屬一樣頭頂著白布用衣角包著土往墳上撒,就這樣往復三遍。
姥爺的死我並沒有流淚,當我轉著圈往墳上撒土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姥爺的死對我的打擊是沉重的,是緩慢的,這在我後來的日子中才體會到。就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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