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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我才真正想到,原來在我們周圍,有這麼多看不見的人!”李雲桐沙啞著嗓子道,這種嗓音加上他所說的內容,讓我不由自主地朝椅子裡縮了縮,彷彿他所說的那種讓空氣變得稠厚的東西,也正在漸漸從我的周圍消失。
“我忽然感到害怕了,真的,”他說,“說起來真丟人,可我沒辦法不怕,當時周圍除了那個乞丐,就看不到別人,我忍不住就想,那個乞丐,也許就是那種看不見的人。這沒法比較,除非有第三個人,否則真沒法知道他究竟是能夠被看見還是不能被看見。我盯著那乞丐望了很久,他一直在轉悠著,每當他朝我走近,我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繃緊了。車子一直都沒有來,後來,那個乞丐也離開來,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一邊在站牌下走來走去,一邊不斷打量著周圍的動靜,你知道我想到了什麼?”
“什麼?”我也沙啞著嗓子問。
“我在想,也許我周圍還有更多看不見的人——也許我只能看到一部分這樣的人,更多的人我是看不到的,”他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也許我們周圍到處都是這樣的人,他們甚至有可能比我們這些能夠被看見的人要多得多……”
“別說了!”我猛然打斷了他。我真的被嚇壞了,不光是他所說的內容,更加可怕的是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實在不算正常,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今天上午不是約了心理醫生嗎?”
他怔住了。
我在第一時間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正要想法補救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我的辦公桌。我趕緊跟了過去:“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好像沒聽到我的話,自己收拾著桌上的東西,開始給客戶打電話。我按住話筒,臉漲得火辣辣的,連聲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行了你別說了。”李雲桐笑了笑,“其實,你說得也沒錯,我這就去見見心理醫生。”不知不覺間,他又從口袋裡掏出身份證用力地折了起來,我小聲提醒他之後,他猛然回過神來,跟我道了聲謝,將那張已經摺得快要斷成兩截的身份證重新收好。
我感到極度羞愧,站在他面前手足無措,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見我這種表情,又笑了笑,沒說什麼就走出去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的感受,後來我才知道,為什麼當時他一言不發。
後來我才知道那種沒有人相信自己所說的話的孤獨滋味。
其實我不是不相信李雲桐所說的話,但是我為什麼要那麼說呢?我真的不知道,好像只是一個下意識的反應。人們有時候經常會不自覺地說出自己原本不想說的話,不同的是,有些話可以補救,有些話卻永遠沒辦法補救了。
我怔怔地站了一會,待臉上的溫度逐漸恢復正常,這才慢慢轉回自己的辦公桌。發生的這件事情讓我產生了強烈的愧疚感,以至於我沒有心思幹其他的事情,一心等著李雲桐回來,想向他道歉,也很想知道他在心理醫生那裡檢查的結果。等了一個上午,李雲桐沒有回來,歐陽倒是回來了,他瞥了我一眼,扔給我厚厚一疊資料,命令我在今天之內做出兩個創意。我看了一陣資料,這才將心裡的愧疚慢慢壓了下去,心思轉回到工作上來。
沒多久就到了午飯時間。吃過午飯正要休息的時候,許小冰打來電話,說她的工作已經完成了,邀我中午的時候一起去找孟玲的媽媽調查孟玲的事情。這原本是我們昨天就商量好的,但是,由於李雲桐那件事的影響,我忽然對這件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了。
“她都已經沒出現了,還調查什麼?”我有些不耐煩地對許小冰道。
“啊?”許小冰顯然沒想到我的態度變化得這麼快,在那邊愣了一下,立即換了一種冰冷而憤怒的語氣,“你倒是很悠閒啊,你當這是好玩的嗎?你能保證她以後會不再出現了嗎?”
不管她怎麼說,我就是提不起精神,只是默默地聽著,將話筒離開耳朵一個手掌的距離,仍舊可以清晰地聽到許小冰尖利急促的語調,坐在我面前看資料的歐陽聽到這種聲音,看了看我:“什麼人?”
“室友。”我說。
“你到底來不來?”許小冰以最後通牒的語氣道。
我本來想斬釘截鐵地說“不來”,然而看到歐陽之後,我改變了主意:“你等著,我這就來。”
“好,我在望月小學前等你。”許小冰掛了電話。我收好手機,敲了敲歐陽的桌子:“跟我走一趟?”
“啊?”歐陽驚訝地笑了,“我犯什麼罪了?”
“你不是認識孟玲嗎?”我也笑了起來。